這一場雜文試一直進行到深夜時分,有的考生耗盡三根蠟燭之后仍然沒有撰寫完畢,還在乞求再賜一根蠟燭、許其繼續答題。
面對這樣的情況,嚴挺之只是搖頭拒絕。他知貢舉以來,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況,心里也很清楚限制這些考生答題的并不是時間,哪怕一直由之堅持下去,意義也已經不大。
科舉省試的規矩雖然并不算太嚴格,但是淘汰的比例卻非常大。幾百個舉子參加省試,到最后能夠通過的只有十幾、二十幾人而已。
所以這些人必須要在省試給他們所提供的這一個機會當中,盡可能的將自身才力展現出來,能者及第,不能者落第。
嚴挺之固然也有些同情這些舉子,但也不可能一直就這么等下去,給他們在時間上的放縱,對于其他已經交卷離場的考生們而言就是不公平。
所以在三條蠟燭燃盡之后,他便著令仍然候在考場中的甲兵們將那些仍不甘心的考生勸退逐離。
等到將所有考卷都收起蓋印、鎖入柜中收存完畢,他又帶領兵丁們在考場中巡視一番,確保沒有什么遺漏的人事后便返回監堂登榻入睡。
朝廷并沒有明文規定知貢舉的考官必須要待在考場中寸步不離,這是嚴挺之對自我的要求。
自知貢舉以來,府試結束之后他便不在自家接納賓客、也不再外出交際,省試開始之后他自進入考場之中便不再離開,吃住都在這里,拒絕同僚的邀見,也不接受學子們的干謁請托。
他這里持身守正,也讓其他與事之人不敢懈怠,全都打起精神來認真處置其事。但無論再如何嚴謹,總有人眼望之不及的陰暗之處暗潮涌動。
第二天睡到上午時分,嚴挺之又恢復精神飽滿的狀態,用過早餐之后便在案前正襟危坐,正式開始批閱考卷。
他要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將這上千份的考卷全都認真批閱,挑選晉級,任務還是非常重的。
與之一同批閱考卷的還有考功司下屬的兩名主事、令史數員。這些人在閱卷的過程中,主要負責挑揀出考卷中存在的錯別字和犯忌、用典錯誤等明顯的問題,至于最后評定是否過關,仍然要交由嚴挺之決定。
“稟嚴員外,下官今早有事需歸稟本司,還請員外放行。”
一名主事在開始閱卷后不久,便站起身來向嚴挺之奏請道。
嚴挺之正專心審閱考卷,聞言后只是沉聲道:“速去速回,途中不需交接外人。”
那主事聞言后連忙點頭應是,旋即便快步離開了考院,他在都堂外游走片刻,很快便有一青袍官員邀其往左近廡舍敘話。
“劉主事,考慮的怎么樣?此事并無風險,也不犯禁,并不需要你干擾選事,只是將嚴員外取中的雜文默記傳出。我這里可以作主,一篇雜文許你兩貫錢的報酬。一場誦來,得錢起碼百貫有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