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張岱的策文中套話較少,更多的則是立足實際的各種應對策略,并不只是應付當下的省試,拿到朝堂中去都能當作一篇今年救災備荒的計劃方案。但是話說回來,也根本沒人鳥他。
張岱也是一邊答題一邊在心里思忖,準備省試結束之后無論及第與否,他都要東行游歷一番,看看救災諸事經營狀況如何了。他去年便有這樣的想法,倒也不是為了躲避都中的人事糾紛。
因為最后這一道時務策更加的用心,用時也遠較之前更長,等到張岱全都寫完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午后。他又將五篇策文從頭到尾的全都檢查一遍,確認沒有什么犯禁之后便直接登堂上交。
這會兒其他考生們都還在構思答題,張岱這里走出試鋪頓時引起了眾人的關注,那本來已經對狀元之位勢在必得的李嶷更是詫異道:“張岱是欲上請,還是交卷?”
張岱雖然自覺狀元無望,但也不妨礙打擊一下這貨的信心,于是便笑語道:“李十七或是知我長于文辭,然則射策才是我真正的優長,去年府試應試于中書,中書李相公猶且難詰。李某若不欲為后來者覆,還要更加用功啊!”
李嶷聽到這話后,神情果然變得嚴肅起來。張岱府試事跡早已經傳遍都下,他當然也有所耳聞,但總覺得事情多多少少有點離奇之處,此時見到張岱試策輕松完成,心內自是難免有些緊張。
到了這一步,他當然希望自己能夠一舉奪取狀元之位,所以便也沒有心情再說什么去宋三娘家喝花酒,視線從張岱身上收回后便更加認真的答題。
堂中嚴挺之也沒想到張岱早了半天交卷,但他也沒有多說什么,接過考卷后一邊粗粗瀏覽一遍一邊蓋印,并又對他說道:“場中群徒尚在專注制策,觀你考具行李太多,一時不能負盡,便且留此先出,事后著家奴來取。”
張岱聞言后也是一汗,他這里行李多到考官都忍不住發聲吐槽了,只把科舉當成了度假一般,怕也只能在唐朝才能這么干了。
他當然不擔心東西留在這里或許會遺失,聞言后先是點頭應是,然后又對嚴挺之深揖一禮道:“連日來多謝座主關照提攜,來日事了無論及第與否,一定再登門致意,還望座主笑納于堂!”
嚴挺之聞言后便也微笑頷首道:“我自無燕公厚祿,唯素榻以待。張六且去,來日再聚。”
張岱被他說的都有點羞澀了,直嘆他爺爺也真是太不檢點了,貪得滿朝俱聞居然還能平穩落地,哪處說理去!
嚴挺之明顯只是戲言,張岱自然也不會深究。
時下座師與門生的關系固然不像后世那么密切,但也畢竟是官場上的一層淵源,就拿他爺爺知貢舉時所取的裴寬、席豫等人來說,雖然并不是張說的親信小馬仔,但在公私場合遇見了,對張岱態度也還算友好。
他這里揖別嚴挺之后,便往考場外走去。而此時外間人員也不多,畢竟考試持續兩天的時間,那些送考的人員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等候,畢竟這里乃是尚書省諸部官署所在。
“阿郎、阿郎,仆在這里!”
丁青正蹲在一株柳樹下不知跟誰聊得眉飛色舞,待聽到有人呼喊已有舉子離開考場,這才抬頭望去,卻見正是自家阿郎,忙不迭一邊招手一邊快速迎上前去:“我聽人說最早也得傍晚才會結束,阿郎今便行出,想是答策極妙!”
張岱笑笑不說話,連續兩天的答題也讓他精神很疲憊,于是便跟丁青交代一聲行李還留在考場,然后便準備離開這里,回家去補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