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安史之亂發生之后,終唐一世,君王與掌兵大將的關系便再也沒有達成一種用人不疑的狀態,一直都伴隨著各種猜忌與試探、監視與隱忍。
“惠妃著仆來告張郎,放心東行、專心做事,不必以都中的紛擾為意。另有前言助事的財貨,稍后也會著奴一并送來。”
張岱聞聽牛貴兒所轉達的惠妃此言后也連忙點頭應是,這真是沒什么好說的,此番東行一定要把救災事宜安排的妥妥當當、漂漂亮亮,順便沿黃河一路給他大姨樹立幾尊功德碑!
他之所以在事情發生后給惠妃送信,也是一貫以來的行事習慣,倒沒有寄予太大的厚望,結果卻沒想到他大姨行事這么給力,直接幫他把事情完全撇開。
他這里都不免暗忖若不讓他大姨在生前就過上幾天皇后的癮,都得是他這個外甥行事不給力!
送走了牛貴兒之后,張岱才有暇召來丁蒼等幾人,問起家中并沒有受到北衙人馬的騷擾,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關鍵還是之前各種人事折騰太多了,搞得他有點應激,卻忘了他們家其實也是很牛逼的。
雖然朝中的黨羽再次遭到清洗,但其實也讓他爺爺有了一點無欲則剛的味道,即雖然再次歸朝執政雖然無望了,但誰要再想換著法的折騰,那也得掂量掂量受不受得了口誅筆伐。
畢竟眼下朝中的人事平衡還很脆弱,如果某一方爭取到張說這個混跡政壇多年的老油子幫忙打輔助,那也會給其他方造成不小的麻煩。
包括如今的北衙和內官,他們固然是圣人的心腹爪牙,而張說那也是元從輔成的定鼎老臣,講到與圣人之間的關系,未必就比他們疏遠多少。更何況張岱還有一個寵冠后宮、能吹枕頭風的大姨!
當然這說的也都是足夠理智的情況,真要有人氣急上腦,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來,這也是不可預料的。
畢竟就連王毛仲大概也想不到他女兒會有膽量私奔,張岱也不能保證、那之前便責問自己與王氏女有無私情的葛福順之子會不會為情所傷來攮自己。總之眼下離開洛陽,避避風頭也是不錯的選擇。
“阿郎此行要去多久?我來的倉促,還有收拾好的許多行李沒能攜來,稍后還得安排車馬送過來,都是阿郎日常起居用慣了的器物。”
阿瑩著急來見,準備好的東西都沒來得及盡數帶上,見到阿郎無事才松一口氣,又盤算起旅行要帶的東西。
張岱聞言后擺手道:“哪來那么多講究,沿途衣食都有補給,不必費使運力運載那些閑物。你稍后帶著晚晴她們回家吧,此去一兩個月,入夏后便會返回。”
“啊?阿郎不讓我隨著?”
阿瑩聽到這話后小臉登時一垮,旋即便低頭生起悶氣:“那阿郎又帶著承福坊的伎兒?難道我隨從侍奉,還不如那伎兒妥帖嗎?”
張岱瞧這小娘子吃起了醋,擺手屏退其他人,轉又將阿瑩攬入懷中溫聲道:“你與旁人怎相比較,你是我的阿瑩啊!
不讓你去,是因旅途辛苦,況且我出入都是深受災害之地,所見衣食不繼的悲慘人家,自己卻被侍奉妥帖,就不忍再去細察旁人的苦楚。若只是匆匆觀覽,又怎知如何才能妥善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