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盛唐重視門第,是出于一種社交的需求,而不是以此作為資源分配的準則。見面互相打聽家世,你是隴西李、我是范陽盧,咱們都牛逼,做起買賣來你少我一個銅子兒,大耳刮子抽你!
這一場宴會其實挺沒啥意思的,張岱他們一路快馬加鞭的趕來,早已經是疲憊不堪。而那些州內賓客們,張均一開始吹噓兩句還捧場附和兩聲,你這一晚上沒完了,大家哪還有那么大的興致!
所以在張岱“苦諫”他老子愛惜身體、不要貪杯之后,諸賓客們才識趣的起身告辭。張均這住處雖然挺寬敞,但是他從人也多,住不下那一眾同年,于是便先將眾人安置到州府別館中去。
一俟賓客們離開之后,張均神態不再像之前那么恣意張揚,上上下下打量張岱一番后,才又笑語道:“如今應試登科,才知道過往的嚴厲管教沒有白受吧?
往昔你大父受貶岳陽,我也勇進應試,憾為家勢所累,未能拔籌登頂,如今我兒全此夙愿,余懷甚慰啊!”
張均是開元四年進士,肚子里也是有點墨水,但若說是被家勢所累而沒能考上狀元,那就是有點胡扯了。
開元四年姚崇寵眷漸衰,并且在當年被罷相,是做不到對張家全方位封鎖的。張均這么說,那是純粹給自己臉上貼金。
不過張岱自知他老子是個什么秉性,也懶得與之爭辯,坐回席中后便對張均說道:“張義、黎洸等歸告日前行事,阿耶助事良多。
若非阿耶于此鼎力相助,許多事務也都難能進展順利,此番入州,我也是向阿耶真誠道謝,若因此所活者眾,也都是我父子兩的功德!”
這話倒也不是客套,張均留在朝中雖然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但是入州之后卻意外的挺好使,鄭州這里借用不少官府的力量,人物調集都頗享便利。
張均聞言后便愣了一愣,片刻后有些羞澀的擺手道:“父子之間,說這些做什么!你大父好為嚴父姿態,稱贊者少,訓責者多,我縱有什么才器計量、也懶于向他言說,我兒知我……”
張岱聽到這話又忍不住翻個白眼,就不該給這貨什么好臉色!
張均在兒子這里獲得了肯定,卻是一臉的意猶未盡,接著便又說道:“方才只忙于接待賓客,卻忘了招聚家奴來拜見我兒!你且稍待,讓內外仆僮都見識一下我兒驚艷洛下的風采!”
這家伙勢利得很,之前對張岱諸多冷眼,而今這兒子給他帶來了令人稱羨的榮光,他又變得熱情無比,盡管張岱連呼不用,他還是大聲將家奴們都招到庭前來,讓他們依次入堂來拜見張岱,仿佛這會兒就要讓張岱繼嗣家業一般。
跟隨張均入州的家人們,張岱也認識大半,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隊伍中有幾個生面孔,尤其排頭幾個女子都沒見過,他便不由得抬手一指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張均羞澀的搓搓手,而后露齒一笑:“州人熱情,卻之不恭。此間事情,你知即可,歸后不要多說,免得家人牽掛不安。”
張岱聞言自是了然,原本他注意到張均鬢間略見白發,還感嘆外放的日子挺煎熬,看這架勢哪里是煎熬啊,這貨分明是滋潤的樂不思蜀,還當自己是小年輕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