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張岱本身的目的也不在盈利,而在救災。
扣除前期投入的成本不說,像鄭州織坊這種狀況,只需要再額外花費區區五千多貫錢,就能讓織坊中這將近三千名婦孺平安渡過災年,天下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
他都舍去一張老臉去妓院打秋風了,有什么道理不繼續堅持下去?
“織坊的建造也要盡快趕工,將這些婦孺收容在此,也不是為的讓她們吃苦煎熬,能力之內盡量做好!”
張岱在將織坊的運作狀況巡察一番后,便又指著籬墻外的空地說道:“桑林要盡快造起,另再繼續擴建一批居舍,若是今夏雨水不調,可能還會再有一波災潮。州內生民已知此間能覓一份活路,屆時或許會蜂擁至此,如若照應不善,救災反成了害人。”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開元十五年災情繼續,天下五十州言旱、五十州言澇,屆時會有更大的區域受到災情的影響。
鄭州織坊這里救災規模屆時可能會暴漲數倍,所以情況也未可樂觀。張岱連鶯奴的贖身錢都賴著不給,把錢捏在手里就是為此而作準備。
他在織坊一直待到了傍晚放飯時分,織工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排隊到食堂領飯,張岱也留在這里一起進餐,主要還是聽聽織工議論今天的餐食相較往日如何,是不是管事們刻意作態蒙蔽自己。
不過他聽到的反饋倒還不錯,今天的伙食分量相較往日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添了一份菹醬與蒸魚。
那蒸魚直接在滎澤打撈,簡單處理抹上鹽漬便上籠去蒸,全無油水且還都是泥腥味,張岱吃了兩口便吃不下去,但織工們卻都吃的津津有味。
“張郎有菩薩心腸,生的又這般英俊,倘我家女子沒餓死,定要斗膽引于張郎!”
織工們看到張岱也留在這里用餐,有外向些的婦人忍不住便笑語起來,只是笑著笑著,淚水便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張岱瞧這模樣也是鼻內泛酸,抬手揉揉眼睛又笑道:“生人幾十載,誰能無死?活著是因為苦楚還未嘗夠!你們記住這份恩情,來年我也去赴黃泉,你們各引家人來聚,拱衛我做個嘯傲一方的鬼王!”
“張郎講笑呢,來年要成佛做圣,做什么鬼王!”
織工們聽到這話,便又都笑語應答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