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張岱手下乏人使用,所以此間的織坊也是由他老子的佐員代為管理,張義等人則負責傳達張岱的命令,因此張岱在巡查的時候也是非常仔細。
他先是來到織工們的宿舍,房屋中兩排通鋪,每間房里居住六到八人,干燥的蘆葦和蒲草編成的鋪氈雖然不算舒適,但保溫效果還不差。
衾被基本上都是麻絮草絨填充,御寒效果一般,所以房間里還有砌著的火塘,在結冰凝霜的寒冷時節每舍每天分發十斤的柴炭以取暖。
除了成年的織工之外,織坊里還收納了上千名的男女孩童,原則上來說這些孩童還是要跟隨母親起居生活,但實際上其中卻有三百多個并沒有大人帶領,或者本身便是孤兒,或者母子被收納后母親又意外病故者。
這些孩童大的也不過十多歲,小的一兩歲更甚或只在襁褓之中,基本上沒有什么勞動能力,生活自理能力也不高,但是耗費的資源一樣也不少。
“眼下織坊中無分老幼,見簿者日給食粟米兩升,隔日加面二合。織工日作兩個時辰,成絹十尺、布十二尺者為完工。丁幼則無所出……”
粟米兩升在三四斤之間,加水蒸煮做熟之后重量還會進一步增加,看起來或許不少,后世許多人可能一整天都吃不了幾斤糧食,但那是在有豐富的菜肴零食等其他能量攝取方式的搭配下。
如果純主食攝入的話,兩升粟米的伙食分配在一日進食當中,固然不算餓,但也飽不了,這樣的飲食標準也很難維持重體力的勞作,所以織工每天只進行兩個時辰的勞作。
這倒也不是純粹的心善,而是因為織坊中的織機和工料都供給有限,而收容的災民數量又太多,為了確保這些有工作能力的人都能參與工作,只能限制每個人的工作時間。
熟練的織工每日織絹能達到兩到三匹之多,但那是在不限制工時的情況下。
一匹絹四十尺,每人日織十尺,按照匹絹五百錢的價格,那每個織工每天可獲得一百多錢的收益,扣除生絲、麻線等成本,每人可以見收五十錢左右。
織坊中能夠正常上工的織工約在一千五百人,那每天織造可得七萬五千錢。但是織坊中近三千人,每人日食粟兩升,按照當下粟價斗粟七十余錢再加運費等各類消耗可達百錢,以及隔日發給的面,每人每天純飲食消耗便達三十錢,每日便是九萬錢。
如此一來,織坊每維持一天,便會產生一萬五千錢的虧損,即十五貫,一年就是五千多貫。而這還只是純粹的飲食開支,機器的增加、場地的升級等其他各項開支若都加進去,所需要的成本則就更多。
所以之前張義等人回洛陽去匯報各地織坊已見絹布五千余匹,也真是報喜不報憂了。事實則是,就連鄭州織坊運行這么順利的織坊都還在虧損狀態運行著,其他的地方虧損比例只會更高。
不過這些開支當中,成本占比最高的還是飲食的消耗,之所以每人飲食成本達到三十錢之多,根本原因還是大災之年糧價激增,斗粟達到上百錢之多。
須知在封禪之年,洛陽一斗米時價才只十幾錢,如今則達到數倍的增幅,也就讓生存成本大增。
換言之隨著災情過去,糧價重新企穩,以及織工們的工時延長、績效增加,織坊這種運作模式是很快就能扭虧為盈的,是值得繼續堅持和推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