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寶常年沿黃河上下行商,因此在沿河兩岸也是人面廣闊,可謂是三教九流都有往來。
南霽云年紀雖然不大,但卻也已經沿河謀生數年,其人勇武豪邁、技力出眾,兼且急公好義,樂于扶危濟困,故而很快身邊就聚集了一批沿河子弟,也學旁人一起結社聚黨、操舟運輸以為生計。
因為他們收費公允,而且誠信守時,從來沒有偷竊貨主商貨、又或拖延行程,所以王元寶也常常雇使他們運貨,故而結識。
“南八為人義氣當先,向來不會為非作歹,這當中許是有什么誤會……”
王元寶收到南霽云同伴的求助,便趕來縣衙想要疏通一下關系,卻沒想到南霽云所惹到的竟然是張岱的下屬,一時間也是驚詫不已。
在其到來之前,張岱也已經將情況了解一番了,這會兒便也不再多費唇舌,只是讓徐申的侄子徐云奏報縣廨,要以徐申勸農判官的使職將南霽云一行從縣衙引走。
徐申這個使職雖然沒有品秩,但其事權卻是非常的高,凡其使銜范疇之內的事務,地方州縣也要竭力配合。
所以有人詬病宇文融這個使職體系時,便常稱其麾下群使凡所出入過境,地方官員們都跡類仆僮、俯首受命。
開封縣衙這里只抓了一個南霽云,卻不想后續下餃子一般又來了幾十人投案,一時間也驚詫不已,不知該要如何處置,所以派人通知徐申這個苦主來認人。
而今徐申要把人帶走,他們自然也樂得推脫這個燙手山芋,當即便開具出執引公文,并體貼的表示可以安排衙役幫忙押送。
張岱倒是不想搞得真像押解人犯那一套,不過對方畢竟是有著幾十個壯漢,加上對徐申恨得咬牙切齒,他就算信得過南霽云的節操,但對其他人總還有所保留。
于是他便又返回監室外,向南霽云說道:“你等偏信流言、誤解良善,打傷鄉義,著實可惱。今便引你等去親覽事實、明辨曲直之后,再加懲誡。你等自謂尚義,我也不愿擅加刑木辱之,若能保證不會畏罪潛逃,今便同出。”
南霽云聽到這話后便皺起了眉頭,其余同伴們則紛紛說道:“八郎,要謹慎啊!這些權勢中人心懷叵測……”
王元寶從外走進來,想要開口勸說,卻被張岱以眼神制止。
南霽云沉吟一番后才開口說道:“某等于此已是籠中囚徒,足下既言不加刑木相辱,緣何不信?此中同伴四十七人,若失一人,愿折一指,若手足俱不足償,則以命抵之。”
張岱聽到南霽云所言或拔舌、或折指,乃至于以命抵償,說的那么血腥。
不過這又何嘗不是草野之士面對權勢之人的無奈,他們權勢財富俱不足夸,想要取信于人,唯此一身性命而已。
而南霽云絕對是能夠用生命踐行其所奉行的道義之人,所以他既然這么說,張岱就相信他,當即便下令打開監室,將這些人給放出來。
他也沒有讓縣衙再加派衙役押送,就這么引著這些人離開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