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年景遭遇災害,倒也不至于如此凄慘,但曹州正當東封路上,為了供給封禪消耗府庫為之一空,全指望第二年有所補充,結果田野顆粒無收,便造成了如今的凄慘景象。
“災變以來,府庫空竭,縱想竭盡所能以賑濟苦困,亦難為無米之炊。宗之你東都人士,平生未履此鄉,感于疾困、負物來救。實在感激不盡、無以為報,唯攜州人相迎于途!”
因為州內情勢惡劣,所以自李道邃以下曹州官民們對于張岱一行的到來也最是熱情,老少相扶的出城迎接。
“戴公言重了,一路行來,州人苦困,感同身受。只恨力微,助益甚少。”
張岱倒不在意這迎送的禮節,但誰又不喜歡別人對自己更熱情呢?
不過對于李道邃邀之入城赴宴款待,張岱還是暫時婉謝了,因為隨其一路向此而來已有千余名災民,也都陸續抵達州城外,這會兒他當即便提議就地造炊施粥。
李道邃對此當然也并不反對,他當即便吩咐州吏安排相應事宜,自己則親邀張岱登上城樓俯瞰施粥現場。
“齊紈魯縞,天下知名。宗之以義造織坊救危濟困,此計甚佳。去歲知事以來,我便著州吏普查境內織造之戶,悉納織坊當中,得織婦八百余員,并其各自家小……”
李道邃講到這里便又嘆息道:“我入州之日,災情已經非常嚴重,當時府庫空空、諸事難為,只能放開州境,由此群徒游徙求食,希望他們能各覓一份生機,州人流散不少,否則織人還能更多。”
面對災情,李道邃采取的是和他的前同事源復截然相反的法子,源復是不管州人疾苦、全都限制于本鄉之中,哪怕死也要死在鄉里。
李道邃身為宗室,考課壓力并不大,但卻怕傷人和,州府儲蓄不足便大放州人出境,各自設法求活。
“其實不需要技法多么純熟的織工,之所以設置此計,是為了扶救州府恤之不及、工賑不及的婦孺,使她們都能因工自救的活下去。”
張岱聞言后連忙又說道,曹州災情雖重,但卻處于他的人事網絡的末端,因此輸給的物資最少。
但是因為李道邃的配合,使得曹州織坊收納人數雖然不多,見效卻頗著。聽到李道邃說特意選了州內那些織造家送入織坊,張岱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如此,宗之你德念純粹,普濟世人,當真令人欽佩啊!”
李道邃聞言后一拍腦門兒,旋即便又對張岱笑語說道:“那么稍后便同赴織坊,也讓宗之看一看這織坊造物如何。”
他們在城樓上看著城外災民都陸續吃上了飯,然后才一起走下來,道左突然沖出一名少年,抱拳對張岱深揖道:“小子劉晏,見過張郎!舊于洛下義跡先聞,憾未結識。鄉里遭災,歸來探親,不意張郎竟也奔行來救,于此相見、幸甚幸甚,愿走從郎君麾下,助事鄉里,還望郎君勿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