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頓時引起了其他人的贊同,又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京兆韋氏乃是關西名門,尤其在東西魏的對抗中,以京兆韋氏為首的關西豪強對西魏政權的支持才有了所謂的關隴軍事貴族集團,繼而誕生北周隋唐政權。
韋氏在這個過程中也成為了關中第一流的名門,累世富貴相傳,尤其在入唐之后更是煊赫至極,宰相頻出。有這樣的家世,飲食自然也是精益求精。
后世所盛傳的韋巨源燒尾宴食單,代表著盛唐美食的巔峰水平,而韋巨源便是出身京兆韋氏,與眾人當下所談論的郇公韋安石乃是同族的叔侄,而且也都擔任過宰相。太常少卿韋縚,同樣也是韋安石的侄子。
張岱聽著眾人對郇公家廚的討論與夸贊,也不由得被勾動起好奇心來。食色,人之大欲,若能在逛窯子的時候品嘗一下深受時流推崇稱贊的郇公廚,想想就美滋滋。
只可惜他們這些人多是太常寺低級官吏,還夠不上被堂堂京兆韋氏禮待的檔次,而張岱跟韋家也沒有什么深厚交情,自然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登門去叨擾。
于是眾人對此話題也就只能說說而已,繞過郇公邸之后又西行不久,便抵達了此行目的地,位于明義坊西側的月陂。
月陂是西苑洛水溢流至此所形成的一片湖澤,占地有百余畝,洛陽左右教坊便位于月陂的北岸和南岸。左右教坊一些人家便分散居住在月陂的附近,眾人剛剛來到這里,便有一股脂粉香夾雜著酒糟味撲面而來。
“張協律欲向誰家?”
眾人都紛紛望向今天請客的張岱,一路上他們也向張岱介紹了不少各家的優劣。
“便去任智方家吧。”
張岱想了想便說道,這任智方是右教坊下屬一名樂正,家中女兒皆善歌唱。他跟同僚們都是初識,聽聽歌唱唱曲也就罷了,并不適合搞其他更加豐富的娛樂活動,更何況這里邊還有著他父親的同年。
眾人對此也無異議,當即便擁著張岱一起向月陂南側一處大宅行去。
張岱在外瞧去,這宅院固然不及坊中一些權貴家邸規模大,但也前后數進氣派得很,勝過了城中大部分的民家。可見這些樂戶雖然社會地位不高,但是經濟水平卻都不差。
“稍后張郎入戶后,不必給他家人好臉色,只需喝令速取歌簿曲簿進來,他家人自然心慌,一定會極力逢迎!”
旁邊又有人向張岱傳授技法,協律郎在太常寺中還有一定的督查職責,凡教樂,淫聲、過聲、兇聲、慢聲皆禁之。而這督查權不只局限于太常禮樂,內外凡有操樂之處,皆可督查。
哪怕是王公貴邸演奏什么不合規矩的樂章,協律郎都可以登堂斥之,當然前提是你得不怕這些王公貴族的打擊報復,才能拿著雞毛當令箭。
至于這些官妓私娼們,督查起來自然就沒有心理負擔了,隨隨便便說什么樂曲不合格,就能勒令她們加以整改、乃至于直接取締其演出場所!
所以日前李峽等人才要拿著張岱的名頭去承福坊抖威風,就是因為這個名頭真好使,張岱如今就是風月界的御史大夫!
張岱倒不會惡趣味到在娼家面前擺譜耍威風,聽到這提醒后也只是擺手笑笑,然后便與眾人一起向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