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過了午后,寺署中一些官員都已經早退離開,都事堂內外人員也少了不少,張岱入堂后便向薛縚作揖道:“請問少卿何事見囑?”
“你方才做了什么?”
薛縚垂眼望著張岱,口中沉聲問道。
“下官在太樂署館堂監課,課簿具此。”
張岱嘴里說著,兩手將那課簿奉上。
薛縚卻不看那課簿,而是又直盯著張岱說道:“聽說你在后舍館堂杖刑罰人?你知不知太常用刑治眾的尺度?太常音聲人俱需勤參典禮,尤其那些業成的樂部供奉,一身藝能更加難得,非是大錯,不可置以刑具,若傷人折業,難能補救。你新官入署,急于立威,但卻不應濫用刑具,速去將那受刑人放出!”
張岱聽到這里,當即便皺起眉頭,略作沉吟后當即便又說道:“少卿凡所教訓,下官銘記于心,昨日還可稱新,今日已是舊人。急于立威,于何談起?少卿知此徒罪犯何事,何以篤言不應加刑?
國之所以立刑賞之典、作五木之器,便是為的明爭是非,賞罰分明。國法所糾,雖朱紫之士亦不能免,何況區區優伶!重此伶藝而輕法規,人言耶?少卿亂命,請恕下官不敢奉從!”
“放肆!你敢如此侮辱上官,是奉誰家法規?”
薛縚自想不到張岱如此強硬,他愣了一愣后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太常,禮樂之宗。少卿守禮,即是上官。若否,某當循禮取舍、奉禮行事。禮之所允,某當恪行。”
張岱嘴里這么說著,心內卻感嘆太子這老丈人水平是真的差,他媽的為了一個醉鬼伶人在這里跟老子瞪眼耍橫,你特么爭贏了又是多長臉的事?
“豎子狂妄!你在我眼中,與優伶何異?真以為有崔大卿照拂,我便不敢罰你?”
薛縚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又戟指著張岱怒聲道。
“下官與優伶習藝不同,是應試得取、皇恩敕授的太常協律郎。若在少卿眼中與優伶無異,少卿應宜自省。”
張岱見他這氣急敗壞的模樣,又不急不緩的拱手道:“少卿執判寺事,下官亦屬下一員,少卿若欲懲,更不需問下官。下官恭受而已,豈敢言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