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懶得跟他再多說廢話,所謂督課也只是走個過場,見這家伙連過場也不愿走,于是便直奔目的的吩咐道。
“且慢、且慢,張協律你怎能……薛少卿你不懼,那薛王呢?”
雷四寶見府吏又要入前將他拖出,臉色頓時一變,當即便開口大聲說道。
張岱聽到這話后自是一愣,抬手示意府吏暫停片刻,口中沉聲道:“怎么說?”
“我家有女,色藝可稱,見寵于薛王家。張協律既出名門,此事難道不知?又或者只是故作不知,掩飾心思?”
雷四寶口中冷笑道:“我與張協律本不相識,也無仇怨,協律何以對我苦苦刁難?怕不是受了署內誰人攛掇,欲用官威逼我低頭,乖乖奉上小女?
我戶中確有小女將要長成、色藝更勝其姊,但如此精心的調教,只待王孫,豈可輕付閑人!張協律如此使威逼迫,真以為我不識二三貴人?”
張岱聽到這話自是一臉問號,腦子里又過了一遍才明白這雷四寶是個什么意思,一時間自是有些哭笑不得,也懶得再跟這家伙多費唇舌,只是又吩咐道:“此徒刁惡,抗拒督課且侮辱上官,再加十杖,拖出去!”
隨著雷四寶再被拖出館堂去、并被扯上高臺,館堂外頓時又變得熱鬧起來,這情景依稀仿佛昨日,但氣氛卻又比昨日強烈得多。
伶人受罰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連日受罰、且當中還夾雜著太常寺上官們的斗氣,那就更加讓人議論紛紛,并暗地里猜測討論接下來的情勢走向。
張岱并沒有出去看熱鬧,這個雷四寶居然拿薛王來嚇唬自己,這是他沒想到的。繼而他便聯想到昨日薛縚阻止他處罰這個貨,怕不只是想要抹他面子,或許也跟這一層有點關系。
薛縚女兒嫁給了太子,兒子則娶了薛王之女,跟圣人兄弟倆都是親家,這皇親國戚的身份也是十分瓷實。
如果因此而對這雷四寶略加關照,那說明這貨的閨女在薛王家也應該比較受寵。這些人都是富貴閑人,正事一點沒有,可不就頭插褲襠里搗鼓那點破事么。
張岱連寧王都不放在心上,更不要說薛王。彼此間交集不多,也可以說是相安無事。可如果薛王當真閑極無聊給這貨撐腰,總歸也會搞得他工作不好展開。
所以想了想之后,張岱打算玩個釜底抽薪,直接將這雷四寶除籍了事,眼不見心不煩。就算薛王要給這野丈人報仇,也得從別處入手,干擾不到自己工作上來。
于是當雷四寶在臺上受刑的時候,張岱在館堂中寫成了一份除籍的判書。只不過他作為協律郎,對于太樂署伶人只有督課之權卻沒有廢免之權,只能將此奏于太常寺上官,請上官做出裁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