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張岱,拜見大王。”
他走上前去,俯身作拜道。
“范陽子不必多禮,入座吧。”
邠王臉上笑容和藹,可當視線落在張岱臉上時卻微微一滯,眼神中略有追憶之色,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他望著張岱笑語道:“彼此前無交際,寡人突然相召,范陽子像是有些意外吧?”
張岱與邠王本就乏甚交情,聞言后便也不與其打馬虎眼,直接點頭說道:“確是戰戰兢兢、不明所以,不知大王所謂欠款緣何而言?
下官自幼居于閭里,之前未曾周游貴邸,去歲才自負學成、步入人間。大王所謂欠款,憑下官今時俸祿,躬親于事幾十載亦難收得,實在不知何以有此,懇請大王賜教!”
一千幾百貫固然不多,可是憑他如今八品官的俸祿,可不就得不吃不喝攢上幾十年,張岱自然不能無緣無故背上這筆債!
邠王在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神情專注的打量著他的樣貌,過了片刻后才反應過來,他忽然臉色一拉,抬手指著張岱沉聲道:“欠錢事宜,稍后再說!我聽說范陽子你近來多有忤逆宗家尊親,可有此事?你受誰人指使,竟敢如此膽大欺天!”
張岱聽到這話,眉頭頓時一挑,直從席中站起身來,直視著邠王沉聲道:“大王何出此言?下官不過是人間末流、年少位卑,能得召見已是至幸,更不知何處忤逆名王、竟然遭此指摘!”
邠王見他如此強硬的回應,一時間也是微微錯愕,但臉上卻忽然浮現起幾分笑容,他抬手向下一按,示意張岱歸席入座,旋即便說道:“張郎口舌甚勇,但有的事并非聲雄便有道理。你辭氣雖雄,但心內自忖,我當真是在誣你?”
張岱自知邠王言中所指,略作沉吟后便又說道:“無論別者如何,下官對大王自是恭敬有加、相召則來,不敢怠慢。”
“哈哈,不愧是張燕公孫,見事機敏,屈伸自如。我本來還擔心你少年意氣,恐難言事,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
邠王聽到他這話鋒一轉,忍不住便又笑起來:“既如此,我也對你坦誠相告。信中所言錢數,并不是張郎你欠我,是你門徒王元寶名下柜坊去年借我一千貫錢并至今利錢。你給我抹消此債,我贈你幾句良言。”
“王元寶非是下官門徒,其乃霍公遠親。”
張岱先是解釋一句,同時心里不由得感嘆這高利貸利潤真是高,從去年到如今利錢就已經超過了本錢一半的程度,而且竟然還敢放到親王頭上,果然資本真是無法無天啊!
不過邠王這話還是勾起了他的好奇,什么話能值一兩千貫?這貨不會是打算抖機靈、給自己什么不要輕信人言的箴言忠告吧?
但在思忖一番后,他還是開口說道:“王元寶雖然不是下官門徒,但大王言比千金,下官恭受王教,也愿意相助大王斡旋紓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