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處事不周,已經有錯在先,事發后卻又心存僥幸,愚蠢到授人以柄,致有后患。是老夫教子無方,無關旁人。”
源乾曜先是沉聲說道,然后又轉頭望向宇文融道:“如今你的事情更要緊,不可分心別顧。那張氏子再吵鬧舊事,無非些許錢債而已,我自會處置妥當。”
說完這話后,他便抬手召來家奴,著令去給宇文融收拾客房入住休息。
宇文融自知源乾曜不想將這些家事在外人面前細論,畢竟彼此關系再怎么好,也是各有家室、功成名就的勢位中人,又怎么會樂意將紛亂家事暴露于人前呢?
于是他便也站起身來告退行出,只留源氏父子在堂話事。
待到宇文融離開之后,源乾曜才又深深皺起了眉頭,口中又沉聲道:“張說之孫城府頗深,未可因年少輕之。事情已經過去數年,他一直都無有動作,卻在如今突然發難,必然事出有因,所圖未必只是錢帛。明日你主動去訪問他,探聽一下他的真實心意!”
“我也是這么想的,足足數萬貫錢債,他若只是圖此,早就忍不住要登門索要了。隱忍至今才作發難,必然也是別有所圖!”
源潔聞言后當即便點頭道:“明日我便去他家中追問一番,他究竟意欲何為?若在能力之內,盡量幫他解決,趁早了結此事。別再遺留隱患,由人拿捏,總不能真憑其舊年詐計,便硬要從我家索取數萬貫的錢帛!破財事小,若傳揚出去,也難免會令人恥笑!”
“不然!張家富貴,豈有錢帛之困!若此子只是圖財,那才是最簡單的事情。我家縱然不稱豪富,但父子為官多年,總有一些積儲。明日你先盤查一下家中現錢多少,若張氏子只是索錢,立即給之暫且消債。縱有余忿,待你阿兄赦還再與計較。”
源乾曜想了想之后便又說道:“若是家中現錢不足,可向親友借取周轉一下。”
三萬貫錢若在普通民家自是一筆天文數字,但對源家這樣的官宦之家而言倒也不是拿不出。源乾曜為官大半生,擔任宰相便數年之久,哪怕不像張說那樣大肆貪污,俸祿恩賜加上群僚贈送等等,積攢下來也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只不過一時之間家里可能沒有這么多的現錢,但源氏也是一個傳承悠久的大家族,各家族人多有仕宦,且兩京之間也頗置資產,一起湊個三萬貫錢倒也不難。
“但那是整整三萬貫啊!”
源潔聞聽此言后頓時面露不甘與心疼,口中則忿忿說道:“阿兄也曾說過,當年汴州州吏根本就沒有勒索張岱那么多的稅錢。況且當年汴州震蕩,那些錢帛也都充作贓物,又未入我家,豈可由我家承擔償還!”
源乾曜聽到這話后當即便皺眉道:“行事能如此不顧輕重嗎?那白紙黑字總是你兄落筆寫成,更有官印為憑,若因此糾紛訴入官府,旁人會不會疑你家要借此為汴州群屬翻案?
屆時不要說你兄難離瘴毒之鄉,因此惹出的紛爭更不是區區錢帛能夠了結的!況今朝堂李杜不合、情勢大亂,正需有人強勢入主中書門下收拾局面。若因我家事累及宇文前程,之后幾十年人事都將大受擾亂!”
“是了!這筆債也應讓宇文融略作分擔,當年他非但不救我阿兄,反而還送信勸說阿耶為之謀取汴州,是欠了我家莫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