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煩惱,哪怕是韋氏兄弟這種出身頂級士族的優秀族人也不例外,只是他們面對的煩惱與普通人或許會有一些差異。
韋斌雖已年過三十,但卻仍然沒有成婚,長兄為父的韋陟對此也是憂心不已。這么說或許有些可笑,頂級士族子弟居然娶不到老婆?
但這就是事實,因為能夠進入他們家門、成為正妻的女子,必然也是與他們門當戶對的家族。而類似的家族家中若有適齡女子的話,又會愁嫁?
韋斌少年喪父,人生黃金期的青年時代又一直閉門不出、離群索居,這就使得他在相同階層內的年輕才俊中競爭力有所削減,不是類似家世女子的婚配首選。
而且他們兄弟又是韋安石晚年得子,即便是有出嫁的姑母、長姊等等親屬,如今這些人也都已垂垂老矣,又或早已經與世長辭,在這些中表親戚當中也很難再找到年齡相近的同輩人結婚。
“如今吏部人事混亂,廣平公雖然名重一時,但官吏、選人各執一端,憑廣平公一人也難平息眾怨。張燕公淡出時局數載,今又驟加考課之任。其應變有力、剛柔兼濟,有故事為證,當此時取代廣平公而出掌吏部也是大有可能。”
韋陟對時局也有幾分自己的心得體悟,他能清楚感知到宋璟對于當下選司諸事的無力掌控,之前貢士、選人們嘩鬧南省就是最好的證明。而在當下的時局中,能夠代替宋璟來收拾這一棘手局面的,除了張說之外更無第二人選。
“當此時節,正是重整旗鼓、恢復舊勢的好機會。這張宗之身為張燕公的長孫,且已盛名入事,正應趁此交游結好時流中堅,以壯聲勢。結果其人卻罔顧良機,竟然直欲作弄商賈末事,也著實可笑!”
韋陟講到這里便長嘆一聲道:“關中水土,我祖宗作業如許年代,若真地有余力,豈容此徒掘得?往年覺得他清聲時譽不俗,想必有出眾之處,而今觀之,庸才也!不審大體、不識輕重,自以為是、舍本逐末。”
“但就算他不是為的相謀時勢而來,塔陂那坡嶺既荒且廢,他既有意訪買,賣給他又何妨?今阿兄以欲造浮圖而拒之,來日不造,不遺之話柄?”
韋斌自知家里從來也沒有要在塔陂那閑地造佛寺的打算,那地方也已經荒廢多年,如果不是張岱今天登門來問起,他都已經忘了家里還有這樣一片閑地。
“即便荒廢,也未必要賣他。我家自有維持家計之道,不需售賣祖業以謀生。祖宗既然將此傳下,未來自有得用之時。何必為了本身并不急需的些許錢帛,去削薄祖蔭遺澤?若此地來年能有大作業,卻于我兄弟之手舍出,后代子孫也要笑我兄弟愚蠢!”
韋陟思想很傳統,先人傳承下來的宅地產業,他哪怕爛在手里也不愿售賣出去,這就是真實老錢的底氣。
“我倒是對張宗之那一番構計頗感興趣,反正那坡嶺只是荒廢著,要不要試上一試?”
韋斌聞言后便又饒有興致的說道,他對一些新事物也有一定的好奇心。
韋陟卻搖頭道:“一耕一織,乃是先人延傳至今的生計本業,唯專心于此才能長保家勢榮盛不衰。其他諸類雜業皆是貪心作祟,縱然一時能有所得,也絕非長久之計,使人窮其奸謀、極盡牟利,久則惡欲滿懷、道德淪喪。”
他家良田無數、桑林成蔭,只憑耕織所得便足以滿足家用所需、并且還能積累下豐厚的儲蓄,自然不需要仰求別業牟利,內心里對于那些鉆營別計、不將心思用在正事上的人也是頗有鄙夷的。
韋斌聞聽此言,便也不敢再繼續這一話題。而韋陟在頓了一頓之后,才又說道:“況且此處荒嶺,還是要留待張宗之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