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家人來報有客來訪,乃是王元寶。
“數年不見,王二漂泊江湖,所見盡是人間濁物。今日一見,公子風采如昨,使某覺如清風洗眼,掃盡眼底污濁!”
王元寶入門之后,便闊步向張岱走來,登堂后便俯身作拜道:“因聞公子于京中興造別業,需用琉璃裝飾,王二親將送來,請公子驗看是否合意。”
“些許小事,只讓仆員送來即可,何勞王二你親行一遭。京中人事紛繁,遠處則可,出入仍需慎重啊。”
張岱見王元寶歸京,心中也是頗感意外。
王元寶可謂是背叛了王毛仲而投入張岱的麾下,留在京中的資業大半都被王毛仲給侵吞,而眼下王毛仲仍然權勢正雄,若是知道王元寶入京來,怕是仍然不肯放過他。
張岱如今雖然在關東已經事業不俗,但是在關中、尤其是在長安城內,也是沒有頂著王毛仲的壓力而硬保王元寶的力量。
“離家數年,心甚想念,正借此番為公子送物,匆匆歸覽鄉里風物。霍公縱強,但也并非滿城俱其耳目,出入小心,不久即去,一定不會給公子增添麻煩。”
王元寶聞言后連忙又說道,他擺脫王毛仲固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也因此迎來了更大的發展空間,心里是沒有多少遺憾的。
盡管眼下的張岱權勢還遠不及王毛仲,但其所勾勒的那些人事框架卻宏大得很,王元寶對此知之甚深,心里對于張岱也是充滿了信心。
“諸琉璃瓦器業已運抵灞上,公子隨時都可前往挑選,都是淄州近年新造之精品,當下還未行于西京行市。公子宅園造成之后,一定能夠獨艷京中!”
王元寶又連忙向張岱說道,他幾乎壟斷了整個淄州的琉璃器物的外銷,自然有底氣說這番話。
說到這個事情,張岱便暗嘆一聲,旋即便說道:“此間人事又發生一些波折,造宅工事暫停下來,那些琉璃器眼下倒也并不急用。”
“難道是工匠技藝粗陋、不合公子心意?某倒是識得西市中一些版筑行當的社首,可為公子引薦幾人。”
王元寶雖然數年沒有歸京,但是一些人脈關系都還存留著,他經銷琉璃瓦器,自然少不了和建筑行業打交道,對于京中一些能工巧匠、行社組織也都門兒清。
“倒也不是因為此節,事情另有緣由。”
張岱聞言后便搖了搖頭,很快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旋即便望著王元寶不無期待的說道:“王二你久在京中行市廝混,對于京中諸司捉錢令史經營公廨本錢事務了解嗎?這當中可有不法事跡可以舉之?”
王元寶聞言后自是一愣,稍作沉吟后才開口回答道:“公廨本錢廢止多年,公子今問其事……某早年便曾當太常、太府兩司捉錢令史,收錢回利、甚遭盤剝,后投霍公門下,才得免此事。若說當中不法,那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