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代表尚書省接納了張岱一行后,張說又板起臉來對張岱等人說道。私人關系是私人關系,公事上還是要公辦,作為尚書省的長官,張說也不能容忍門下省低級官吏到這里來耀武揚威。
而且正如韋虛心所言,中書門下自有五房對接尚書省六部事務。
杜暹如今又派遣門下省屬官過來直接干涉其實是不妥的,雖然是特事特辦,但如果其他宰相認為這是在瓜分中書門下的權柄從而提出質疑,張岱等人照樣得趕緊灰溜溜離開。
破壞原本的職事流程、革新人事固然可以做,但前提得是沒有人來反對你。你自己頂不住,那又能怨誰?張說當年改組政事堂,那也是憑其絕對威嚴一錘定音,沒有人敢據此反對。
如今中書門下三足鼎立,并不是杜暹的一言堂。如果張岱行事太無分寸,引起其他宰相的反感,那就有點不妙了。
聽到他爺爺的交代,張岱連忙點頭應是。他本來也沒打算把事情鬧大,只是要給相關人員一個教訓,如果能夠借此追討回來一些違規非法的收入,對尚書省同樣也是有好處的。
聚集在此的都省官員散去之后,趁著吏員收拾廳堂之際,張說又將張岱召入自己直堂中來,向他詢問道:“這又是怎么回事?”
張岱便將都省之前追討邊士行賜的事情交代一番,口中忿忿道:“這些邊士大多家境貧寒,為國戍邊已經勞苦有加,本應給予他們的行賜卻還遭此克扣追討,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事涉諸司郎官俸料,我不便公然駁斥,只能借此懲戒真正違法之人,并抨擊財司處事之疏漏不足!”
“話雖如此,一些陳舊故事本就模糊不清,很難繩之規之,牽引過多難免駁雜不清,若為有心人由中造勢,恐怕會埋沒本意。你思計敏捷、也識輕重尺度,處事仍要不失謹慎。”
張說在聽完這話后先是稍作沉吟,旋即又對張岱說道。
張岱對此自有了然,當即便點頭說道:“大父放心罷,我所追究只是開元十年前公廨本錢相關事宜,并不會肆意牽扯其余。”
聽到張岱明白自己的意思,張說才又滿意的點點頭,擺手示意他自去做事。
接下來張岱便正式開始在尚書都省坐堂辦公,開口便讓都省官員去取來開元十年以前有關公廨本錢的相關資料,從這些故紙堆中翻找人事線索。
他固然是要憑此給韋恒之流施壓,同時也是真的想糾察不法。遲來的正義是不是真正的正義且先不說,但如果惡人行了惡事卻沒有遭到懲罰,只會讓惡人更膽大更猖獗!
且不說埋首故紙堆中的張岱一行,都省官員們因為一行人的到來也是議論紛紛。
有的人覺得門下省如此肆意干涉他們尚書都省事務,無疑是對都省人事的輕視羞辱。但有的人卻感覺這也未必不是好事,如果張岱一行能夠通過這一行動加以追贓,尚書省一眾官員們也將因此得益。
眾人這里議論紛紛、莫衷一是,韋恒心內卻是亂糟糟的很是忐忑,有心告訴眾人不要將張岱其人設想的多么公正無私,這小子一番舉動就是在針對自己!
不過對方選擇的理由太充分,他也不便直接加以抨擊,想了想后還是決定將此事內情告知表兄宇文融。
尚書戶部衙堂中,宇文融仍是忙碌有加,一直到了上午時分,才將堂外求見的韋恒招入進來,見到韋恒憂心忡忡的模樣后便開口問道:“何事縈懷,如此憂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