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僅只是云陽縣主端莊有禮,想來不至于讓他奶奶如此失態,這老夫人應當也是感懷自身,兩個兒媳一個好在宅中弄事、乃至于巫蠱害人,一個則高傲的想見一面都難,如今總算見到一個有人樣的未來孫媳,又哪能不激動?
縣主也被燕國夫人激動的神態言語搞得有些尷尬,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淺笑以應。
張說夫妻對于云陽縣主都是非常的滿意,乃至于元氏幾次都要直接將話題引到訂婚過禮的話題上去,仿佛生怕完了一步,這樣一個合心意的孫媳就會跑掉。
不過這么做顯然是不合適的,就算是岐王妃已經閉門不出、不問世事,他們家也要安排正式的媒人前往訪問、與河東王商討諸事,而且還要上書請婚,哪能直接與女子商討這些事情。
而且這一樁親事還有一個障礙,那就是眼下縣主還是女冠之身。雖然說皇家女子哪怕奉道也不禁婚配,但云陽縣主終究不是自愿奉道,而是為父祈福,中途棄道還俗,多多少少要招惹一些非議。
像是開元四年太上皇睿宗皇帝駕崩時,圣人便以其女萬安公主捐身奉道、以為太上皇祈福。
如今就連比萬安公主更小的寧親公主都已經出嫁臣家,萬安公主卻仍留禁中奉道,如果沒有什么特殊情況的話,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再給婚配了。
圣人一直都奉行倫理和睦、愛護兄弟,所以云陽縣主究竟能不能夠還俗嫁人,也需要圣人首肯。如果圣人覺得云陽縣主應當有始有終,不可棄道嫁人,那這一樁婚事終究還是不能成。
張岱本身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于相關的儀軌細節所知不深,聽到他爺爺隱晦言及,不免也心生憂慮起來。
至于云陽縣主則更是臉色煞白,滿眼無助的望著張岱。
日前的她自感圣人對她家惡意深重,因恐連累張岱而封心鎖愛,婉拒張岱的求愛,但在昨日敞開心扉后,既嘗到了愛情的甜蜜,也感覺到與張岱相廝守那前所未有的安心,心中自是難舍。
如今聽到她這良緣成或不成還要奏于圣人決斷,她的心已經涼了半截。對于這位面慈心狠的皇伯父,她打心底里有種厭惡怨恨,又有一股濃濃的畏懼。
張說自是不知那些深層的隱秘,他在思忖一番之后,便又開口說道:“孤寂奉道、棄絕人情未必就是篤守孝義,陰陽和合自是大道至理,人倫孝道亦于此中。使人不合,不道也!不道而孝,吾未有聞!
只不過,事也不可一蹴而就,為先王祈福、事不可斷,來日可奏于東西兩京為惠文立觀祈福。我復修書王屋山司馬子微大法師,請其妙撰符箓進奉道壇,以代縣主俗身。人身尚有衰病之弊,唯道愿亙古永恒、不消不滅!”
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還得是這些久經鍛煉的老家伙啊!
張岱這里還在盤算著應該從哪方面入手才能如愿娶云陽縣主為妻,他爺爺這里已經把方案的理論基礎和執行步驟都總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