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大張氏對張岱的態度變得加倍熱情,接下來的家宴當中,其他族人對張岱也都是諸多恭維稱許。本來是為慶賀張埱解褐任官的一場家宴,結果張岱卻成了場中絕對的中心。
張埱也沒有什么被搶奪了風頭的感覺,自己也樂呵呵道:“我早便知我侄兒不凡,如今果然受益。哪怕我本身沒有什么出眾才藝可稱,但只要聽從宗之的叮囑,也不會有什么疾困難處糾纏!”
張垍剛才在內堂已經被長姊拿話給噎了一通,這會兒見到家人們話題全都圍繞張岱在展開,心情自是越發的不爽,但見父母都是笑容滿面,他也不敢什么掃興的話。
這會兒聽到張埱這一番自甘平庸、全無長輩姿態的言語,他當即便有些忍耐不住,冷哼道:“的什么蠢話!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既然覺得自己才力不能匹配官職,那就要努力增益自我。只因一時的惠及,便泯沒長幼的次序,如此逢迎,這是什么樣的家風!”
“我家風如何?我家風好得很,我耶娘愛護少輩,我子侄關懷親長,我自己雖不成才,但卻也會彩衣娛親、笑臉迎人!無論鳳凰還是燕雀,各自都有行道!駙馬尚主求榮,我有至親扶助,與其忿言我泯沒次序,還是歸去自審夫妻的綱常去罷!”
張埱常游市井之間,自然不會被人用言辭拿住,聽到張垍這么貶低他,當即便不客氣的回敬道。
眾張氏族人們原本還覺得張垍尚主一事與有榮焉,結果日前一番相處下來,全家人都形同仆役,心中也都叫苦不迭。此時聽到張埱這么,眾人一時間也都頗感快意,幾個年輕些的子弟更是忍不住嬉笑起來。
眼下大部分張氏族人也都看清楚,公主和駙馬雖然也是一家人,但卻高傲難攀。但是六郎則平易近人,而且真的有能力、也愿意提攜族人們,自然還是聚在六郎身邊好處更多。
這么想或許有些勢利,但趨利避害也是人之本性,如果他們疏遠樂于助人的張岱而跑去公主門下做奴仆,那也不是勢利不勢利的問題,純粹就是犯賤!
張垍一直覺得張岱在這個家里有意無意的在挑釁自己,這會兒聽到就連張埱都被其收買人心、挑撥的不再尊敬自己這個兄長,心中自是惱怒不已,還待開口呵斥一番,卻見父親眼神變得冷厲起來,只能忍下這口氣,和同席而坐的妹婿盧政一起飲酒。
然而盧政在陪他飲了幾杯酒后,卻忽然從懷里掏出一份文卷來,并徑直走到張岱席前向他笑語道:“六郎,你姑母在家安胎,所以今日唯我來賀,可不是不肯來家親近啊!以往或有什么言談不協,你顧我顏面,笑釋過去罷。今日我攜詩文一卷,希望六郎你稍微品評一下是否能迎合時趣。”
“姑父言重了,我姑母是我恩親,有何言語的規勸,那都是希望我能向好處學,我向來都感激得很,只會檢討自身還未夠好罷了,怎么會埋怨恩親的教誨。更何況,若非我姑母這一層緣分,我怕也難能與姑父對坐言歡!”
張岱只覺得他這姑父真是莫名其妙,我要跟我姑姑關系都不好了,你又算個啥?有什么資格來我面前曬臉做和事佬兒?這盧政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模樣,越發讓張岱覺得他爺爺挑選親家的眼光真不怎么樣!
至于那盧政遞來的文卷,他則連接都沒接,只是又笑語道:“今日歡聚一堂,是賀我阿叔解褐履新,其余事情,留待日后再罷。況我大父士林名宿,我又有什么資格膽量賣弄于方家面前!”
“六郎得對,是我思慮欠妥了。那就改日吧,改日我在三曲尋一藝館,置備酒食再邀六郎共聚論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