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么好……唉,張侍御于我本有大恩,我都還未有所報答,如今竟又受此恩惠!”
馬利征聽到這話,頓時一臉感激又羞愧的神情,不好意思去接過張岱遞來的名帖。
張岱見他如此,便又微笑說道:“若馬協律有更好前程投奔,我自然不會阻礙你的謀計。畢竟這印坊編書,對馬協律而言也是大材小用了。”
“不、不是的,什么大才……下官愧不敢當!既是張侍御所使,下官便應下此事,也不需豐厚報酬,只要兩餐一宿維持生計便可。下官一定竭誠盡力,妥善編書。”
馬利征聞言后才連忙接過名帖,然后便又一臉認真的說道。
“該是如何,便是如何。馬協律半生深研的儒藝,不是區區錢帛能夠買到的。但商賈之家能夠使弄的也唯有錢帛,若是草率送之,又如何能讓這些人明白學術的貴重!”
張岱又笑語說道,這所謂的東市趙家印坊,自然也是他的產業,是他門仆趙明奉命從洛陽來到長安開設的,主要就是印刷一些詩集文選、教輔材料。
因為占了一個搶發先機的便利,他家印坊在長安城中也是發展迅猛。盡管這兩年間也冒出了許多同類的競爭者,但無論是印刷的技術、使用的材料,還是所刻印的內容,都有著非常明顯的差距。
所以如今的趙氏印坊,也成了東市當中響當當的一個金字招牌,是許多文人墨客購買圖書的首選。每刻印一版圖書,起碼都能獲得上千卷的銷量。
雖然不比飛錢那種暴利的金融行當,但也勝在穩定持久,利益也是非常的可觀。
不過士林主流對于印坊圖書這一事物的評價還是褒貶不一,畢竟任何時代都少不了敝帚自珍、刻板守舊之人,他們總認為傳統的就是好的,拒絕改變、也抵觸一切新事物的產生。
但張岱卻覺得,文化以及文字所承載的信息,只有更便捷、更廣闊的傳播開來才有意義。
就拿如今的集賢書院來說,每年都在編修大量的圖書,但是這些圖書的傳播情況卻并不樂觀,大部分書籍完成之后便會被束之高閣,只有一少部分或會從國學和州縣府學傳播開來,或者參與編撰者抄寫一部分收藏家中。
與編修圖書所耗費的巨大人力物力相比,傳播的途徑與現狀著實堪憂。大部分民眾都因為缺少接觸的途徑,享受不到這種文治所帶來的時代紅利。
科舉過程中衣冠戶的形成,也是文化傳播不夠普及的一種產物,而不是因為這些衣冠戶都有一個祖傳的好腦子,能夠在競爭中無往而不利。
馬利征的學術水平和秉性,張岱是信得過的,見其離職之后也并沒有什么好去處,于是便拋出了橄欖枝。
他準備在印坊組建一個內容生產部門,不止要招攬一些儒學經義博士,未來還要組建一個文學編輯部,印刷詩文期刊。
諸如李白之類入京游歷干謁的大詩人,直接將自己的詩文行卷刊登出來全城傳播,可要比投獻于區區幾家之中還要更有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