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那嫡母神情略微一緩,而其生母卻頓時皺起眉頭,但也沒有說什么。
先把家人安撫住,宋卓便走回自己房間,從中翻找出一匹彩縑,夾在自己腋下便走出來,然后便向南院走去。
宋璟治事公正,持家也是非常公道。成家的幾個兒子所分到的宅舍面積大體相當,但兒子們各家情況卻不甚相同。
比如長子早夭,次子則在外州擔任刺史,聲勢自不相同,長子家的院舍便有一部分被次子家占用。一開始或還說的客氣些,只言借用,但日子久了,原本的借用也成了理所當然的占有。
外州為官雖然遠離中樞,但有一樁好,那就是各種俸祿之外的收入很可觀。諸如宋卓的叔父宋昇出任外州,每隔幾個月便會有一車乃至數車的財物運回,乃至于自家屋舍都擺不下,要借用宋卓家房屋做庫房。
宋卓自己雖然只任職縣丞,但合肥地處淮南要津,他數年為官下來也有了一些積儲。只是因為擔心祖父責備,在職時太過貴重的禮貨一概不取,秩滿離任也只收下十匹絹縑的禮物,回來后敬送長輩、走訪親故等等,很快便耗去大半。
宋卓來到南院時,宋昇的夫人正在內堂,見宋卓攜物來賠,她便微笑道:“一家人本也不用如此這般計較清楚,若我真是斤斤計較之人,怎會將那些財物放在四郎你家屋前、還不安排奴仆監管?
知你家難免用度拮據,兒郎手短處,借用些也無妨,只是要說清楚。此番若非家中有事需用物打點,我還不知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嘴里這么說著,她還是讓奴仆收下宋卓攜來的賠償之物,而宋卓也強忍著羞惱,又賠笑告罪而后退出來。
他這里剛剛走出南院,卻見他叔叔宋渾正站在他對面連連招手,他便連忙疾步入前作揖道:“阿叔有事?”
“你二叔家里今日何事?門仆攜物出出入入,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算計?”
宋渾指著宋昇家院舍,小聲對宋卓說道:“他家婦人當家、見識短淺,你大父新遷右丞相,不再典掌選司,若是他家行差踏錯,可沒人收拾首尾!我見你攜物入內,又是為何?”
宋卓不敢插手長輩們的紛爭,聞言后連忙搖頭道:“孩兒此日出游方歸,不知二叔家里何事。方才攜物入拜,是我妹子失手弄壞叔母藏物,趕緊過來賠償求恕。”
“當真婦人見識、鼠目寸光,些許小事,也有臉來刁難晚輩!”
宋渾聽到這話后便冷哼一聲,旋即便擺手對宋卓說道:“你去罷。”
宋卓聞言后當即便點頭應聲,告退轉身而去,只是走出了很遠再回頭望,卻見他叔叔仍是站在原處觀察著宋昇家院舍,不免心生好奇。
待回到他自己房間里,宋卓見到他生母正幫他整理房間,便輕聲道:“阿姨不要弄了,稍后我自己收拾即可。夫人今日遭了一番羞辱,想是幾天都難暢懷,又要辛苦你為紓解了。”
“已經慣了,夫人要體面,偏生家里這副模樣。早前還有更難堪,也只能生受下來,幸在如今阿郎回來,遇事可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