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母聞言后便嘆息一聲:“老相公在外享大清名,家人卻要忍受一份清貧辛苦,不比京中其他權門場面華盛,各自難免都存一份怨氣,不敢在外張弄排場,卻要在家里事事都爭一個先后。
近日幾家又有紛爭,似是要給各自兒郎謀求美差,只是老相公忽然遭宰相奪權。這奪不奪倒也沒多大分別,總歸還是要在外各自尋找門路……”
講到這里,她快步上前掩住門,才又轉回身對兒子說道:“阿郎你外游數年,才積攢下些許錢帛傍身,還是要珍重使用,來年守選不知幾年才能參銓。老相公在位尚且不恤家人,屆時阿郎也免不了要結交時流,若太寒酸,如何能讓人見重?”
瞧著生母一副蒼老憔悴的神情,卻還為自己前程擔憂,宋卓忍不住鼻頭一酸,為了安慰母親,他便強打精神笑語道:“阿姨你也不要太過擔心,真正的知己良朋也并不需要厚使錢帛去結交。
我今日在坊中便結識到一個好友,乃是張燕公家的長孫張宗之,他陪同皇子壽王到樂官院巡視,恰好遇見了我,彼此相談甚歡,還約定來日相互訪問呢!”
“阿郎竟結識張六郎?這可是好事啊!”
他母親聞聽此言,頓時便面露驚喜之色,連忙入前坐在兒子對面小聲說道:“那位張六郎身世與你仿佛,但卻比你多了許多福氣。他祖父愛扶助提攜兒孫,這張六郎自己也爭氣。
我聽宅里幾家私下議論,這張六郎不只官運亨通、自身也經營好大事業呢,可不是尋常官家子弟能比擬的。南院刺史家里,聽說早前還暗使人向張燕公家打探訪問有無婚配的訊息,但卻沒了下文。
阿郎你與他結識,可是一大機緣啊,若能彼此投契,他或許能比你家父、祖眾人還要更加益你呢!”
“這張六郎,竟有如此的排場?”
宋卓聽到這話后,不免也是面露詫異之色。
他歸京后自然聽到許多張岱的事跡,今日與之相談一場也是非常欣賞對方,但心里還覺得大家都是宰相孫子,倒也沒有什么高低之別。
但今聽到就連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母親對張岱都如此推崇,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還是小覷了張岱。
“阿郎,阿姨不是教你趨炎附勢的惡習,只不過,老主公雖然方正有清譽,但門下幾位郎主眼見著全都沒有什么容人之量。”
眼下只有母子兩人獨處,宋卓的母親又望著兒子一臉認真的說道:“現今此門還有老主公擎著,外人莫敢輕視,但若老主公不在了,自家人或就要吵鬧起來。你本身已經是一個孤兒,更需早為自己做打算啊!”
“我會的,阿姨、阿母!”
宋卓聽到這話后,便點點頭認真說道。
而其僅僅只是一個稱呼的變化,婦人霎時間便紅了眼眶,捂著嘴深作幾息,然后才又小聲道:“餓了么?想吃什么,阿姨去給你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