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博士,您是說,那個李寄秋沒有收下手槍?”史巖咂咂嘴巴,“不可思議,難以理解。”
“看來如果換做你就會收下?”孟昉微微轉過頭,瞥了眼史巖。
“嗯......大概是會的吧。”史巖思考了一會兒后,表情凝重地回答,“假如是我,我已經為那兩個小娃做得夠多了。給了那么多珍貴的藥,稱得上仁至義盡,拿手槍作為回報我覺得不過分。更別說那兩個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手槍要怎么用。”
“再者說,李寄秋他一路上走過來的村鎮都已經被毀了,這意味著那兩個女孩子回去的路上幾乎是用不到槍的。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險,您也提到過,那把槍比女孩子的手還大,手槍的重量和后坐力哪里是她們能駕馭的?槍對她們來說,甚至可能還沒刀好用。如果是我,會用刀子和她們換槍,各取所需。孟博士,難道您就會把槍留給她們?不會吧?”
“當然不會。”孟昉毫不猶豫地說,“換成是我,一開始壓根就不會搭理她們。”
史巖無奈地笑了笑,“確實是您的行事風格。但那個李寄秋,他不但不要,甚至還教那兩個孩子怎么用槍,真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太爛好人了吧。他這樣的爛好人,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他也不是完全沒提防。”孟昉糾正道,“在教女孩們用槍的時候,我注意到他一直在躲著槍口,哪怕槍里沒子彈也是。而且,在最后分別時,他也讓那兩個女孩把手舉高,直到他自己走出去一百多米才能放下。”
“呵呵,那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在現在這個世道人都殺過了,還能這么菩薩心腸,同時心底還是會提防他幫助的對方。”史巖越說越興致盎然,“孟博士,您沒聽到他說要去什么地方嗎?如果知道的話,也許能把他找......”
“說了,但我沒聽清。”孟昉十分干脆地打斷了對方的疑問,隨后又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我要的報告拿來了嗎?”
“拿來了,給您。”史巖從包里拿出報告遞給對方,也沒過多追問剛才的問題。她如果不愿意開口,那無論如何是問不出來的。
孟昉迫不及待地一把拿過報告仔細翻閱起來。
從監護病房中出來后,這是她首次接觸到關于全國乃至全球灰霧狀況的全面報告。
實際情況與她的預想相差無幾:由于持續了一年多的灰霧肆虐,全世界已經近乎土崩瓦解。
在國內,政府軍隊有效掌控的城市已縮減至僅剩十三座,與此同時,不少地方政府已遷移到偏遠的軍事基地中避難。然而,這些基地大多只表現出形式上的服從,實則各自為政,對上級的指令陽奉陰違。其物資補給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周邊幸存者聚落提供的“納稅”,實質上已演變成類似軍閥割據的狀態。
全國工業生產能力幾乎蕩然無存,僅在那十三個由政府軍隊堅守的城市中,才勉強維持著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生產。至于國內其他地區的工廠,只要尚未被灰霧吞噬,大都已被當地幸存者群體洗劫殆盡。
所有未被灰霧籠罩的核電站與水電站,均成為軍方竭力掌控的重點對象,這樣做的目的并非為了恢復地方供電——畢竟,大部分電網系統早已癱瘓失效。而是在于,國家無法承受這些關鍵設施一旦失控可能引發的災難性后果。
農業領域亦遭遇相似命運。隨著工業的停滯,大規模農業生產體系已不復往昔,本來已初步發展的合成食物生產技術,也因原料短缺和電力缺失而無法發揮作用。如今,農業活動僅僅維系在各個幸存者聚居地內部,退回到了依靠簡單工具和人畜力的傳統耕作方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