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露離開了,屋子里恢復了死寂。
李婉琴一直僵在原地,女兒那些平靜卻如刀鋒般的話語,還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巨大的悲傷和冤屈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癱坐在沙發上,眼淚無聲落下。
她想了自己的姐妹們。他們的兒女,哪個不是按部就班,結婚生子,讓父母享受祖孫天倫之樂。唯有自己,為女兒操碎了心,算計每一步,到頭來卻只換來一句“人生掌控。”再想到如果夏勝利真的回來,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家”的感覺也蕩然無存。
她感到一種徹頭徹尾的失敗和悲哀,自己的一生,仿佛活成了一個笑話。
就在這里,手機聲尖銳地響了起來,屏幕上閃爍著“二姐”,顯得格外刺眼。
李婉琴此刻沒有任何傾訴的欲望,更不想讓二姐看到自己的狼狽。她任由電話響到自動掛斷。
可這一次,二姐一反常態地執著,一個接一個地打來,大有不接通勢不罷休的架勢。急促的鈴聲不斷的敲打著李婉琴的神經,她終于不勝其煩,帶著滿腔的怨氣,幾乎是惡狠狠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她的語氣像能點燃的空氣,“又有什么事?!”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預想中打探或者說教的聲音。
二姐的噪音顯然有些嘶啞,甚至讓她覺得帶著哽咽,像是一種天塌下來的慌亂和無助:“婉琴……怎么辦啊……你說怎么辦?魏來……魏來她剛才打電話來說,說她要離婚!她真的要離婚!”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像一道閃電,霹中了李婉琴。可奇妙的是,預想中的同情沒有第一時間涌現,反而是一種……難以啟齒的輕松感。原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教育子女上失敗。原來,看似“聽話、事業有成”的魏來,鬧出的動靜比自己女兒更大、更“丟人”。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二姐現在狀態不佳,否則她一定會說:看吧,你平時不是說我不會教育孩子嗎?你的女兒不也一樣?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么魏來會這樣!
甚至她還想對二姐說一句:魏來離婚了婚,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那才真叫慘!
想到這里,她內心瞬間從自憐的泥潭中獲得了力量,腰桿也不自覺地挺直了一些。她的語氣也發生了變化,從剛才的不耐煩,切換成了帶著優越感的關切和擔憂。
“什么?離婚?!好端端的,為什么要離婚?”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充滿了“合理”的震驚,“二姐,你先別急,魏來一個人帶著孩子在米國,舉目無親的,怎么可能離婚?也就是說說。”
“不是,這次是真的,她告訴我,她已經找了律師。”
李婉琴聽到了“重點”——這次是真的。那說明以前也提過,只是二姐沒有告訴過自己罷了。自我優越感更加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