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圍聚的位置,是在教堂前方,人們一廂情愿地認為沒有比教堂更加圣潔的地方了,這能讓判決公正。
一把大木椅擺在了教堂外的西面,一張小桌子放置在椅子旁邊。
桌子上放置著圣餐盒,一個有鉸鏈蓋的圓形銀質容器,它的側面刻有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圖案,里面盛放著彌撒的圣餅,今天它會被用于宣誓儀式。
宣誓是開庭的必要環節之一,對于市民來講,這算是作為弱勢群體的慰藉之一,它并不總是有用,但是它有時候確會起作用。
基督道成肉身的千禧之年,即將到來,往日不虔誠的人也開始惴惴不安,但令人悲哀的是并不是全部。
他的國將要降臨,所有人都要被審判。
審判每四周舉行一次,并不是常有的事,對于生活還算悠閑的市民來說,很多時候是種消遣。
因為大多時候案件都很無聊,比如誰家丟了井蓋,誰家偷了面粉之類的。
今天比平常更加刺激,因為要審判的是一場謀殺案。
而且是一個司鐸殺了一個剛生產的女嬰。
這是何等的罪過。
很多人不知道內情,但夏爾修士知道,事實上他目睹了全過程,他就在現場。
他無法容忍這種行為。
那名受害者女士是一名貧窮騎士的遺孀,他欠下債務為了還債將土地賣給了肯吉司鐸,肯吉司鐸曾許諾照顧他的遺孀和家人。
而這位司鐸,上帝的仆人,卻為了減少開支,殺害了那個嬰兒。
夏爾秉持著一腔怒火想要為這位女士討個公道。
然而現在他有些后悔了,并不是為自己的行為而后悔,而是為自己的能力而后悔。
夏爾將一只手放在銀色圣餐盒上,說:“在全能的上帝見證之下,我夏爾發誓,司鐸肯吉殺害了一名由自由民西琳女士所生的尚未命名的女孩。十二天前,肯吉將此新生兒扔入了水中。此事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阿門。”
人群中傳來驚恐的低語聲。他們之前就知道這則控訴,但也許并沒有注意細節;或者他們可能知道細節,但當夏爾以他清晰的嗓音把它大聲說了出來,他們還是心生恐懼。
不管什么原因,眾人的震驚令夏爾欣慰。他們應該震驚。也許他們的憤怒會讓雷茲院長感到羞恥,不得不同意執行某種正義。
雷茲院長站在高臺中央正準備說什么。
他是周邊一個大修道院的院長,由于涉及神職人員犯罪,他作為教會代表插手。
他的身旁還有市民代表以及城市的顯貴,他們的意見也很重要。
“.......”
“雷茲院長,您不能主持這次審判。因為被告人是您的兄弟。”
“什么?你是在說我可能被收買嗎?你說這話是可能受到懲罰的。”雷茲做出受侮辱的模樣。
“不,我只是在陳述一個可能。我必須杜絕它。”
“杜絕?你為了一個僅僅是可能存在的事情,就否定一位院長在自己的轄區內的職務?還是說你認為你比一個修道院的院長還要公正?”雷茲變得咄咄逼人了起來。
“不,院長,只不過,我們不應要求一個人去譴責他的兄弟。”
“不,我首先是一名修道院長,一名高尚的神職人員,其次才是肯吉的兄弟。”
雷茲佁然不動,他很鎮定,他經歷的場面很多,絕不會被一個小小的后生修士所嚇倒。
他緩緩地向著夏爾靠近。
“沒有哪個法庭會啟用親人作為法官,審判自己的親人。”夏爾開始有些慌張了。
“你竟然拿俗世之人與虔誠者想比,難道你打算質疑一位院長的品格?我告訴你,按照法律侮辱高級神職人員是要被鞭打的。”
看到夏爾的慌張,他開始轉變態勢,變得咄咄逼人了起來。
“好了,我原諒你的疏忽,回歸正題,作為一個院長我不會和年幼且輕浮的修士計較的。請出你的助誓者。”
雷茲一揮袍袖,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
臺下的人群開始發出議論聲,有部分認為他在誣賴一位司鐸和院長。
夏爾知道他氣勢上就輸了一茬。
“西琳女士,你上來吧。”
夏爾對身后那個眼眸哭腫的婦人揮了揮手。
她就是這次案件的受害者。
“當事人不能宣誓。”
“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