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西,靜河邊上有處茶舍。
茶舍上頭掛了塊雅致的木匾,上書“水祥流”。
這三字十分應景,一旁就是靜河,雖以“靜”為名,河水卻嘩嘩而過,反而成了飲茶用餐的天然伴音。
這里的茶舍沒有城里頭講究,別說廂房了,連個簾子都沒有,但好在鄰著官道,又提供免費的喂馬服務,便也聚了不少行路歇腳之人。
沒有雅間簾布的遮掩,喝茶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日借飛鳥夜行,不覺路遠,今日靠雙腿丈量,才知這段距離有多夸張。
安遙捶捏著酸脹的小腿,心里生出絲慶幸。
還好那夜有蘇晏的飛鳥,否則定然見不到木童。
不過腿上的脹痛很快就將這絲慶幸沖淡了,她對此處的路也不熟,待會兒還不知要走多久,早知就該雇輛馬車。
她方才見茶舍邊上有飼馬之人,剛想起身去問問有無馬車,突然覺察到一絲異樣。
后面那桌,坐著兩個鬼祟之人,一直盯著自己,桌上還放著兩柄劍。
她忽覺這兩人的面孔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難道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自己開始變得疑神疑鬼了?
安遙提壺倒茶,讓自己放松下來。
再等幾個月,見到楚貴妃,打聽清楚玉蝴蝶之事,她便帶著嬋兒離開侯府,去過美食相伴的平靜日子……
想到這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舉杯將茶一飲而盡。
苦茶微涼,讓她打了個激靈,這一激靈,她頓時記起何時見過身后那兩人了!
方才從城東茶鋪出來時,這兩人不是剛巧進去嗎?怎么會又出現在西邊的茶舍呢?
難道他們一直在尾隨自己?
安遙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忽又聯想到今日阿展被吳夫人遣走之事,當真是巧合嗎?
安遙思量片刻,向著馬廄那邊走去。
她要試一試這兩人,絕不能將這隱患帶到竹屋。
馬廄緊緊挨著茶舍,旁邊有間簡陋的茅房,后頭就是湍急的河流。
幾匹黝黑的瘦馬正伏頭在吃石槽里的東西,一個飼馬小哥正在往槽里添水。
“小哥,請問這邊有車馬可租嗎?”
“姑娘,您來得不巧,最后一輛剛被租走了,這幾匹馬都是那邊客官的。”
余光一瞥,剛才那兩個鬼祟之人竟繞著四方桌換了個方向,恰好面對馬廄而坐,手上端著茶杯,眼睛卻緊緊盯著這邊的動靜。
安遙幾乎已經肯定,這兩人是沖著自己來的!
可四下無遮,客人又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自己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先坐回茶桌前面,當做無事發生。
可一直待在此處也不是長久之計,那兩人帶了長劍,這掌柜看上去又上了年紀,如何護得了自己?
就在這時,馬蹄聲響,七八輛馬車拐了過來。
安靜的茶舍頓時熱鬧了起來。
馬車上下來了一群人。
一個長衫男子將銀元寶放在桌上,“掌柜的,給我們來幾壺最好的茶,上些糕點,再喂喂馬。”
掌柜笑瞇瞇拿了銀子,朝馬廄吆喝了一聲,那飼馬小哥立即跑來,將幾輛馬車領去了馬廄邊上。
這群人聲勢浩大,頓時坐滿了幾張空桌。
安遙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身姿挺拔,面容不凡,連男子的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分優雅。
不久,茶點就上了桌,鄰桌戴斗紗帽的女子卻一直沒有揭帽,可即便隔著紗帽,居然也能看出絕美之姿。
安遙忽然“哎呦”一聲,抱著肚子去問掌柜茅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