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之人竟把他們當成了夫妻。
安遙心中亂糟糟的,剛想解釋一二,阿虎卻已起身去應門了,“蕓姐,托您的福,她醒了。”
蕓姐看上去四十出頭,眼下長了顆淚痣,頭發用花布半挽著,鬢間已經染上了絲絲銀霜。
“醒了就好!我做了家常便飯,給你們拿了些過來,可別嫌這飯菜粗陋啊!”她兩手各捧著一只大瓷碗,笑起來十分親切。
“怎么會呢?方才隔著門都聞到香味了。”
阿虎立即將碗接過,又夸了一番,逗得這大姐十分高興。
蕓姐伸長脖子去看安遙,問:“姜湯喝了嗎?”
安遙點點頭,“多謝蕓姐,這姜湯熬得很濃,還加了黑糖,我喝過舒服多了。”
見安遙想下床,她急急進屋,捂住了安遙的手。
“不用下來,你好好歇著,雖然要入夏了,可這溫度還沒起來,夜里的江水寒著呢,看你這手還是冰的,你還年輕,千萬別落下病根。”
安遙感激地點點頭,“給您添麻煩了。”
蕓姐咧嘴笑道:“哎呀,不麻煩,不麻煩!你這小相公既能干,又勤快!今日幫我修了屋頂,還劈了柴,將我半月的粗活都做完了,你吶,就安心在這兒住上兩天,把身子養好,我也好再借他干兩天活,你說好不好?”
蕓姐太過熱情,安遙只得點頭答應,她忽覺哪里不對,大晚上的,阿虎怎么修得屋頂?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蕓姐答道:“已經酉時了。”
“我竟睡了一天了?”安遙驚訝地望著窗外,她以為的清晨,原來已是日落。
“是呀,小娘子昨夜來的時候,昏迷得厲害,嚇得你家相公連夜去求大夫出診,聽大夫說你沒事,他才放下心來。”
安遙不敢去看阿虎的表情,只覺耳根都要燙熟了,眼看誤會越來越深,她鼓起勇氣解釋道:“我們不是夫妻……”
話音剛落,阿虎忙道:“對,我們還未成親,我們是私奔出來的!”
安遙頓時一怔,再看蕓姐,她驚得連嘴都合不上了!
阿虎嘆了口氣,幽幽道:“實不相瞞,我原是她家護衛,幸得小姐傾心相待,可惜老爺嫌我出身卑微,要將小姐嫁給有權有勢的馬公子,我倆實在沒有辦法,又不愿分開,就……就逃了出來……”
安遙難以置信地看向阿虎,沒想到這家伙編起瞎話來,竟眼睛都不眨一下!
蕓姐卻聽得十分認真,果然,這個世上就沒有人不愛聽以“實不相瞞”開頭的秘密。
阿虎越說越投入,“昨夜,她換上了下人的衣服,跟我逃了出來,誰知?卻驚動了馬公子!對方帶人窮追不舍,我們被逼得走投無路,便攜手跳下了山崖!”
他深情地望向安遙,“我們雖然沒有明媒正娶,但在我心中,早已把她當成了我的妻子,此生非她不可!”
蕓姐忍不住撫上胸口,眼中居然還閃著一絲晶瑩,“想不到我竟救了一對苦命鴛鴦!”
阿虎又柔聲哀求:“蕓姐,您可千萬要替我們保守秘密啊,要是讓馬公子知道了,抓我們回去事小,給您添麻煩事大。”
蕓姐軟聲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替我著想……放心!這事兒我絕不外說,就是縣太爺親自來問,你們也是來探親的表弟和表弟媳婦兒!”
兩人又“深情流露”了一番,蕓姐這才起身,將裝姜湯的空碗收走,臨走前忽記起了什么事情,轉頭看向安遙。
“對了,我給你換衣裳時,見你后肩有傷,便給你上了藥,小心別再濕了傷口,不然輕則留疤,重則化膿呀。”
蕓姐叮囑完,便帶上了房門。
燈燭搖曳,小屋內盈滿了暖光。
安遙與阿虎對坐在燈側,一人一只大瓷碗。
這碗雖樸實無華,可里頭裝的東西卻十分扎實。
魚肉、青菜、南瓜、蒸雞……擺得滿滿當當,扒拉了好幾層才能看見埋在下面的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