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遙快步向前,“如今尚在休漁期,你們這樣網魚,是要斷小溪的后嗎?”
離得近的那人撲哧一笑,“什么?我沒聽錯吧?這小溪還能斷后?”
“現在是魚蝦繁衍后代的最佳時期,此時捕殺一條雌魚,相當于殺死成千條魚苗。你們捕魚可以,但得給母魚和小魚留條生路啊,否則后來之人哪還有魚可捕?”
那仆人嬉笑道:“我當哪間廟里的菩薩跑出來了呢,原來是怕我們擋了她自己捕魚啊?哈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的手臂瞬間被人捏住了。
阿虎狠道:“把這些不要的小魚撿起來,放回小溪,要是少撿一條,你就自己下去當魚!”
“痛痛痛——”那人嗚嗚直叫,“大俠饒命,我撿,我馬上撿!”
手一松,那人猛地趴在地上撿起了魚,旁邊那人見狀,也趕緊蹲下幫忙。
小魚在地上拼命翻跳,魚身粘上了許多砂石,卻絲毫不敢停止跳躍。
安遙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即蹲身去捧魚……
幾人忙活了好一會兒,這碎石堆里的生命才被安置回了溪水之中。
可沒一會兒,又被下游的網給攔住了。
安遙對那人道:“這網太密了,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幫你們將網孔改成正常的大小。”
那兩個家仆又驚又怕,似是有些為難,“可……這網是家主的,我們做不了主啊。”
話音剛落,亭間走出個唇紅齒白的美人,妖而不媚,朱唇輕啟,“青紅,皂白,把網收了吧。”
這兩家仆居然一個叫青紅,一個叫皂白,可真有意思。
“是。”
那女人是與安遙截然不同的美,安遙如果是山澗的溪流,讓人清新舒適,那女人便是藏著寶物的毒沼深潭,美得驚心動魄,誘人浮沉。
她款款作揖,聲音柔媚,“公子,姑娘,家主邀二位進簾中一敘。”
安遙與阿虎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那美人領著兩人繞到了對著溪水的那側,原來,這面的簾子是向上卷起的。
一進竹亭之中,兩人都有些震驚。
亭中雖沒有什么太過離奇的陳設,但每樣東西都精致到了極點,喝酒的杯腳是倒立的金龍,吃飯的碟子是面大的玉盤,連案幾中央點香的爐子都鑲嵌了各色寶石。
什么人竟連野炊都如此講究?
兩個小丫鬟侍立在對角,想必對面軟蒲上錦袍加身的中年男子,就是他們口中的家主了。
這人似已邁入不惑之年,正對著簾外專心作畫。
持筆的手腕穩固有力,筆墨游走卻柔韌自如,與常人不同的是,這人作畫的是左手。
他眉目間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安遙和阿虎不由自主地側了側身子,生怕擋了這人的視線。
他又沾取了些暖色顏料,將畫作一筆暈染收尾。
身后的兩個丫頭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小心將畫拾起,穩穩掛在了一旁的梨花木架上。
畫中之景栩栩若生,似是將眼前的山溪之景移入了紙間,有趣的是,里面還畫了一男一女的背影,看上去般配而養眼,如同畫作的點睛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