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想離開,忽然發現這女子妝發齊全,卻只戴了一只耳珰,右耳空空如也……
難道是混亂中遺失了一只耳珰?
借著昏暗的燭光,安遙低頭去尋,好半天才找到另外一只翠玉耳珰。
“姑娘,這東西是你掉的嗎?”
濃妝女子一摸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接過。
兩人寒暄了幾句,安遙望了眼桌上的翎毛扇,道,“姑娘莫怪,我只是見姑娘帶了與阿剪相同的翎毛扇,所以猜測你是他的戲迷。”
“無礙,我的確是為他而來。”她的態度有了明顯好轉,環視周圍道:“這里多數都是他的戲迷,但很多都是他火了以后才來湊熱鬧的,不像我,我可是自他無聞之時就追隨捧場的!”
說起過往之事,她的眼中還有一絲幸福之色。
安遙忙問:“既是如此,姑娘方才好不容易擠到前頭,怎么又退回來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追過當紅名伶嗎?”
安遙緩緩搖了搖頭。
“那你是不會懂這種心情的。”那女子苦笑一聲:“當年他初來此地,無人相識,是我們這批老戲迷場場擁護,連帽上的羽翎都是我們幾個湊錢,才從笨重的雞毛變成了輕盈的雀羽。”
她遙望舞臺,繼續道:“他曾說無論以后有金翎鳳羽,都不會換下那根雀羽。可現在才初有名氣,他就……”
燈光漸亮,女子沒有繼續說下去,安遙記起方才阿剪帽羽上的確插著一根珍珠白羽,頓時明白了這女子失望的由來……
這時,忽聽人驚叫:“他們回來了。”
湯池之中毫無動靜,細細一看,那小廝竟渾身濕漉漉地從后門進來了。
他不知從哪兒翻出個錘子,便又要出去,卻被疑惑的戲迷攔住了。
那小廝略帶哭腔地道:“我們從湯池下方的漩渦一直游到了隔壁海娘娘那兒,終于找到了阿剪……他被卡在巖洞之中,已經沒氣了……”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很輕,但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現場的戲迷不少,已有幾個情緒激動的直接拎住了那小廝的衣襟,“胡說!快帶我去!”
“我也要去……”
再看那濃妝女子,眼神呆滯片刻,也慌神跟了上去。
安遙隨著這班人穿過后門小道,繞進了隔壁后院。
未進其院,先聞禪樂,一進院內,更覺清雅。
迎面便是個半敞式的蓮花亭臺,檐頂刻著“臥月眠云”,亭簾半掩,隱約可見有人獨坐其間。
亭臺之下的蓮花坐墊上,盤腿坐著十幾位衣著相同之人,正閉目禪修。
一旁的溫水池中,杜三娘正在指揮小廝們打撈阿剪,四周禪修之人竟無一人側目。
忽然,亭內傳來蒼老卻沉穩的女音,“三娘,你的規矩呢?”
杜三娘衣衫濕漉,裹顯著婀娜的腰身,頭間楊柳釵還在滴水,柳穗也凌亂纏在了一起,她顫聲回道:“我們有人溺水,被漩渦卷到了此處,我要帶他回去,還望海娘娘見諒。”
海娘娘?安遙心中一驚,難道此處就是求“解憾之羹”的地方?
亭中之人又道:“撈個死人罷了,何須這么多人?”
這聲音不徐不疾,異常冷靜,仿佛打撈的不是人,而是只阿貓阿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