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遙穩住呼吸,緩步而上。
一片烏云掠過,將月色染得晦暗,但還是能清楚辨出祭臺上僅有一人。
憑欄遠眺,夜風拂面,對方先開了口。
“你既然來了,想必也知我為何邀你過來吧?”
她沒有用“本宮”,而是用了“你我”這樣的平稱。
安遙淡淡答:“選在舊址之人,大多是想尋一段故事?”
“哦?”對方頓了頓,提起了興致,“說來聽聽?”
“我不過是個廚娘,不敢妄測王后所想。”
“有什么想要的只管開口便是!”
安遙咬咬牙,豁出去了——
“請王后收回成命,切莫因郡主之事責問我朝官員!”
王后明顯沒有料到安遙會求這個,略作遲滯,似是不解。
“要些珠寶賞賜不好嗎?何必去求無望之事呢……郡主失蹤,若不問責,我拿什么向國君和夏周子民交代?”
“如果郡主安在呢?”
“那自然兩相無事……”聲音漸漸靠近,“怎么?你們皇帝都找不到,你知道在哪兒?”
見安遙沒有回答,她又換回了溫和的語氣,“好!若你能查出梧月的下落,一切既往不咎!現在可以說說你口中的故事了嗎?”
安遙深吸了口氣,緩緩敘述了起來——
“十六年前,有三個膳食署的宮女義結金蘭,相互扶持。后來,其中名喚杜櫻的二姐懷孕了。
“未婚先孕,在宮中可是大忌,為了保住杜櫻,她們自請前往冷宮制膳。可是,孕肚越來越大,終于還是藏不住了……
“后來,她們找到了一個出宮的機會!由大姐掩護杜櫻前往夏周行宮誦經。
“原本的計劃是在中途逃走,但后來發生了一點變故,二人也與三妹斷了聯系……”
黑暗中,安遙聽到了夏周王后略變緊促的呼吸聲,“你究竟是誰?”
前半段故事是宋牡丹自敘的,還原度自然極高,若夏周王后是知情人,有此反應十分正常。
見安遙沒有回答,她又催促道:“接著說下去……
而接下來的故事,卻是安遙推測的——
“后來,她們沒能逃出行宮,有孕之事幾近敗露。生死一線之際,事情卻有了極端轉機——行宮里的人非但沒將杜櫻有孕之事上報朝廷,反而還派專人照顧,讓她安心生產。”
“豈不荒謬?”對方打斷了安遙的陳述,“夏周人為何要給自己惹這樣的麻煩?”
“因為,時為質子的夏周國君對那位杜櫻一見鐘情!他還把自己的深情藏入了詩詞之中,就刻在那幅山水石雕上。”
安遙指向不遠處的芭蕉連廊,沉吟片刻,繼續說了下去。
“后來發生了許多怪事,讓質子深覺不安,為了保護杜櫻,便將她秘藏于里院之中,斷了她與外界的聯系。誰知,就在生產那天,里院竟然發生了火災!偽裝成宮女的殺手死也不愿說出幕后黑手。質子便將計就計,來了一招金蟬脫殼!”
“金蟬脫殼?你可真是想象力豐富……那你倒是說說,誰是蟬?誰又是殼呢?”
“殼正是二姐杜櫻,至于蟬嘛,則是質子給她的新身份。那位質子大概是真心愛慕于她,不但助她新生,還帶她回了家鄉……”
安遙停了下來,側身望向那個端莊的輪廓,想要給出自己最后的推論,哪怕這會將她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