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進廠第一個月,他就打了三次架,都是跟廠里的工人,你說他怎么就那么爭強好勝呢?”
“那是因為什么原因?”盧薇薇也十分好奇。
畢竟要尋找蔣天賜的下落,就必須知道蔣天賜在這里發生的一切。
包括他經歷過什么?跟哪些人經常接觸?
趙科也是見顧晨比較真誠,天生長著一張讓人想要親近的臉蛋,身邊又有這么多高顏值的朋友,想想這人人品應該不錯。
又是替街坊打聽失蹤兒子的下落,于是便也坦誠相待道:“蔣天賜不是學歷很低嗎?聽說他之所以從江南市那家老公司離職,也是因為能力很強,但學歷不高。”
“最后在晉升方面,輸給了能力不如自己,但學歷卻高于自己的同事。”
“所以因為這件事情,他非常不滿,才選擇來鵬城闖闖,看看有沒有什么更好的機會。”
“沒錯。”這跟兩夫妻說的非常接近,因此顧晨也是點頭附和:“他是這樣一個人,也的確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的江南市。”
“那不就對了?”拿起筷子,夾起兩塊牛肉送入嘴中,細嚼慢咽之后,趙科又道:
“所以蔣天賜這個人,自尊心極強,尤其對于那些比自己學歷高,又是同事的家伙,非常不滿。”
“前一個月,在廠里打架三次,三次都是跟那些來打暑假工的學生。”
頓了頓,趙科又道:“你們也知道,那些落榜的考生們,最后都困在了流水線上。”
“6月的高考季結束,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沒考上高中,大學的孩子們都去了哪里?”
“這里。”顧晨說。
趙科默默點頭:“沒錯,大部分會選擇進廠,像我們這家電子廠,一排排的鐵門,鐵欄桿,像是監獄一般整齊又死板。”
“在這里的年輕面孔,每天醒來,排隊刷完牙,就趕去餐廳胡亂扒完兩口早飯,直接鉆進了閘門后的工廠里。”
“像我們這些人,穿著統一的制服,戴著統一的帽子,遠遠看過去,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甚至每天都要在冰冷的口號聲中,開始我們一天的工作。”
扣了叩桌子,趙科又道:“流水線上,機器的轟鳴聲,那是不絕于耳啊,而且那冷冰冰的操作臺,每天都在等待工人們的到來。”
“像我們這個車間,主要做的是手機,大家每天就是拿著螺絲刀擰螺絲,對準,放下。”
“然后再對準,再放下,每天重復成千上萬次,一旦手腳稍慢,就會發生堆機,而這一切,又將直接影響著我們工資單上的數字。”
見大家都聽得一愣一愣,趙科倒是冷冷一笑,感覺幾人沒見過世面。
于是努力平復下心情后,又道:“在這種重復麻木的工作模式中,讓我們也成為了一個會說話的機器。”
“來這里打工的,幾乎都是沒什么學歷沒技術的年輕人。”
“他們從農村老家出來,也沒有一技之長,只能從事這種簡單,重復的機械工作。”
“上班時間呢,也就是從早上8點到晚上9點,當然,今晚正好沒加班,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那看來廠里的工作還是挺枯燥的。”袁莎莎聽著趙科的講述,忽然感覺有些恐怖。
要知道,人在這種環境中長期待下去,似乎在心理上會有一種麻木的扭曲。
趙科瞥了袁莎莎一眼,有些遲疑道:“所以我感覺,你們這幫人,肯定待不長久,你們雖然是大學畢業,或許會安排成為儲備干部。”
“但說句難聽點的話,儲備干部,就是公司花最少的錢,請一批高學歷的管理者,維持正常生產罷了。”
“而且我覺得你們這些人,估計應該能有更好的舞臺,你們的未來也決不可能在廠里。”
見趙科說在興頭上,萬青頓時又想舉杯,給趙科敬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