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色的透明外壁圓柱倉體內,女人的一切完全定格。
燈光的映照下,倉體中的那塊純凈而澄澈的液體內毫無雜質,透過它,能夠直接看到里面的那位穿著一襲禮服長裙的女子,她的雙眸緊閉,神情平靜,秀發微微飄起,靜靜地立在這座特殊的水晶棺中。每一根發絲,每一根睫毛,每一點肌膚的紋理都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考慮到她還活著,用“栩栩如生”來形容想必會很恰當。
她不會眨眼,不會出聲,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一切生命體征都在她的身上消失了,在低溫的世界里,她的生命被一個人按下了暫停鍵。
一只手輕輕撫過冷凍倉,穿著一身特殊裝甲的男人看著這位睡美人,看著她的眉眼,看著她一襲曼妙的禮服長裙,眼前恍然間出現多年之前的那些日日夜夜,她常拉著自己翩翩起舞,漂亮的金色長發和紅裙肆意擺動,那么鮮活,那么富有生命力。
仔細想想,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在冰面上,她是那所大學里的運動新星之一,而他則是個內向的書呆子(再次疊甲,這也是鷹醬視角)。
“同學,你之前沒學過滑冰,對嗎?”
“是,是的。”
“太好了,呃,我是說,我可以來教你。”
那天是他第一次學著滑冰,也是第一次遇到喜歡的女孩,他大概摔了幾個跟頭——記不清了,也不重要,因為自始至終,她都并不在意自己摔了幾個跟頭。
他打小就生活在父親的控制,母親的爭吵,老師的數落,同學的毆打之中,好像很少接觸到有關于“溫暖”的事情。只有諾拉讓他第一次有了溫暖的感覺,時至今日,她依然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他也很難分清,自己小時候喜歡將小動物凍成冰塊標本的怪癖是怎么形成的,是因為父親的那種執拗到近乎于病態的超強控制欲,還是因為自己天生就是一個心理扭曲的怪人,又或者兩者都有?
他只是覺得,死亡是令人恐懼的唯一終點,而冰凍的方式可以讓事物永存下去。而通過冰封的方式讓生命定格下去,能夠讓他感覺到穩定,安心。
無論如何,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和諾拉共度一生的準備,而這一切都被毀掉了,毀于突如其來的癌癥,毀于毫無人性的哥德公司。
也許,還毀于自己的無能。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維克多偶爾也會想起曾經拒絕過自己的那三家公司,韋恩科技,星辰實驗室,萊克斯集團,如果那三家公司里有任何一家聘用了自己,事情是否會走到這一步?自己還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嗎?
他隔著冷凍倉撫摸著妻子的面龐,光滑的倉體上也反射著他自己的臉,和妻子的面目交疊重合。
男人注視著倉體反射出的那張臉,他平滑光禿的臉孔上既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和胡子,只有一雙圓形的紅色護目鏡,而最怪異的地方在于他身上套著的奇怪裝甲,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腦袋上罩著的透明大罩子則作為頭盔,讓他保持正常的視野。
透過這個頭盔觀察,則會發現盔甲內部肉眼可見的可怖寒氣。事實上,整套盔甲內部的溫度被維持在穩定的零攝氏度,一般人穿上這身盔甲以后只會有一個下場,就是被凍死在這個低溫鐵棺材里。
但對普通人而言足以致命的低溫裝甲,現在卻成為他賴以生存的維生裝置,如果身處普通的室溫之下,急凍人反倒很快就會死去。
這也是那場意外的杰作
當他的思緒沉得更深時,耳邊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維克多·弗里斯。”他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這是很久以來不曾發生的事情了,因為他一直在讀報紙,看電視上的新聞,他知道現在所有人都怎么看自己。
超級罪犯急凍人,這就是如今哥譚市所有人對他的印象,他的本名反倒沒人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