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理子問龜井雄太,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悠諒只是在沖她笑而已……
他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了,只記得自己‘嗯’了一聲。
理子沒聽到想要的回答,獨自回房間生悶氣。
片刻后,她又出來了,臉色蒼白,手上拿著一份報紙。
報道頭條是關于「お試し-camp」教育機構的暗訪記錄,記者親身體驗,該教育機構假借矯正‘家里蹲’、‘逃學厭學’、‘頂撞父母’等不良習慣的名義,對外招收大量學員。在獲得監護人允許的情況下,強制將學員帶走,以此謀取暴利。
據記者報道,該教育機構普遍存在體罰虐待的情況:護工會拍攝學員l照、將學員捆在床上限制其自由,讓學員使用尿布,甚至靠營養針來維持生命……如果學員不聽話,護工還會將其囚禁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直至學員屈服為止。
“不是那一家吧?”理子問。
一直以來,她都把心思撲在兒子的教育上。她把悠諒的日常作息列了一張表,排得滿滿當當。但凡悠諒遲到了一分鐘,她都會大發雷霆。
不僅如此,就連婆婆給兒子零花錢,也被她沒收了,理由是孩子拿多了錢容易亂花。她花大價錢給兒子報了補習班和培訓班,但卻不肯花500円給兒子買一盤動畫片光碟。
半年前,理子不知道被那家培訓機構灌了什么迷魂湯,非要把悠諒送進那家教育培訓機構研修一年。
她一直都覺得悠諒有厭學情緒,每次兒子發脾氣,她都不耐煩地說‘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未來著想’、‘要當一個立派的人,才不辜負媽媽的苦心’……久而久之,她也說煩了,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打算一勞永逸解決這個問題。
沒想到,這才過去半年,悠諒就自己偷跑回家了。
在看到這份報紙之前,理子心底都還有氣。
她原本都已經想好了,等兒子戒掉厭學情緒,按照那份日常作息表去學習,考上名校是遲早的事情……她都已經在考慮兒子是考東大還是考早稻田了,沒想到他居然半途而廢,實在是太令她失望了。
而眼下,理子臉色慘白,她嘴唇哆嗦著說:“假的吧?一定是同名而已吧?”
悠諒打碎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他端坐在榻榻米上,笑著說:“有個女人死了。她報道第一天,教官把她關在空心水泥管里,禁食禁水兩天。出來時,她像頭豬,被扒光了,用高壓水槍沖洗。”
“后來她犯了錯,護工抓著她的手腳,把她狠狠地往水泥地上砸。起初她還能求饒,四五下之后,她就開始吐血,像一灘爛泥。”
“護工說她是裝的,只是砸背而已,還能砸死人不成?于是他們扯著女人的手腳,高高舉起,說要把她砸清醒。啪的一聲,我聽到骨頭裂開的聲音。可能是脖子,也可能是肋骨,我不清楚,總之她死了。”
“教官扇了她幾巴掌,往她嘴里灌水,卻怎么都叫不醒。他們這才意識到出事了,慌忙把尸體拖走。”
“隔天,她媽媽來學校簽了個字,拿了賠償,帶走了尸體。我聽得清清楚楚,女人臨死前,還在喊媽媽救她;可她媽媽走時,只說是自己女兒的命不好。”
“死了個人,就像死了頭畜牲。”
……
理子捂著耳朵,驚叫著讓他別說了。可悠諒一直說個不停,讓她膽顫心驚淚流滿面。她扇自己耳光,說是媽媽錯了,是媽媽不對,媽媽是為了你好,只是被騙了而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