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諒不爭辯,不反駁。
這一個字像一根針,狠狠地扎進了理子的心底。哪怕兒子罵她、打她,怨恨她,她都沒有這么難受。
理子像求饒一樣,問悠諒能不能原諒她。后者笑著說,他一點都不記恨媽媽。理子破涕為笑,她想補償兒子,連忙問他想去哪里玩……
“不玩,我要念書。等我考上好大學,賺到了錢,我就把你也送進那里面培訓。”
悠諒就這么直白的說出來了。
理子驚懼,龜井雄太憤怒。他們怒叱、打罵,讓悠諒道歉。后者依言照做,但臉上依舊帶著笑。他們這才意識到,不僅母親失格,就連父親也失格了,這個家的地位關系在扭曲失衡。
于是他們又帶兒子去看精神科,還是那名醫生。后者跟悠諒聊了幾句,建議給理子掛個號,他懷疑理子精神狀態不太正常……
理子被擊垮了,她沉默地走出了醫院。
此后,她開始頻繁地詢問丈夫‘是不是我做錯了’、‘我到底該怎么彌補悠諒’……不論龜井雄太怎么回答,都不能令她滿意。
她開始變得敏感、易怒、焦躁,不斷放低身段討好悠諒。以前她嘔心瀝血定制的計劃表都掃進了廢紙簍里,兒子想要什么,她就買什么。這種行為不像是溺愛,反倒像是因愧疚而補償。
在龜井雄太看來,她們母子倆似乎有一套暗語。悠諒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讓理子淚流滿面,也能讓理子欣喜若狂。
某天龜井雄太提前回家,無意間聽到悠諒竟然大罵著讓理子去死。他勃然大怒,想要好好教育兒子,卻被理子攔住了。
“他還只是個孩子,他什么都不懂,別跟他計較了吧……”理子如是說道。
悠諒道歉說:“是啊,我確實不懂母親的良苦用心,畢竟媽媽都是為了我好,是我太不懂事了。”
他語氣平和,像是在真誠道歉,可理子卻痛苦地低下了頭。
龜井雄太實在無法忍受,他甚至起了把悠諒送回那家教育機構的念頭。哪怕是用體罰虐待,他也想把兒子給矯正回來。
然而,還不等他聯系好學校,家里就忽然多了一條小狗。
理子說,這只小狗是悠諒的女朋友送的。她說這話時,臉上帶著笑,情緒久違地平靜了下來。龜井雄太蹲下身,小狗毛茸茸一團,圍著他們打轉,看上去格外可愛,讓他緊繃的心也跟著舒緩了下來。
理子給他取了個名字,叫丸次郎。
她用丸次郎彌補心中破掉的窟窿,從悠諒身上得不到的愛,她能從丸次郎身上得到。不管她傷心還是憤怒,丸次郎都不會離開她,永遠都會圍繞著她團團轉。哪怕她不小心踩到了丸次郎的尾巴,丸次郎也不會記恨。
只要丸次郎在,她就還有‘活下去’的念頭。
龜井雄太并未意識到這一點,他回家時,丸次郎會撒歡著跑來迎接他,理子也會溫柔地說‘你回來了’,隨后端來提前做好的素食晚飯。家里氛圍變得格外溫馨,好似一切都回到了未曾崩壞的日常。
因此,他打消了把悠諒送進教育機構的念頭。哪怕是表面的和睦、虛偽的溫情,他也沒有勇氣撕碎。
理子也開始吃素食了,她把肉都喂給了悠諒和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