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當庭傳喚,接連詢問龜井悠諒幾個刁鉆的問題。
“請問你和被害人關系如何?”
“很差。”
“請問案發當天你在哪里?”
“無可奉告。”
“請問你清楚當事人的精神狀況嗎?”
“清楚。”
龜井悠諒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當庭如實作答,甚至還說出‘無可奉告’這種話。源玉子心里泛起了嘀咕,這家伙竟然如此有恃無恐,難道不怕牢底坐穿嗎?
法官聽完雙方辯詞,他依照過往豐富的經驗,問了龜井理子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請問被告,你近期有養狗嗎?”
這句話好似一把利刃,切開紛亂如麻的線團,讓所有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所有人一齊看向龜井理子,源玉子心里捏了一把汗,她覺得法官已經被說服了,只要龜井理子點個頭,承認她養了狗,法院就會把案件打回。在檢方的壓力下,警署肯定會大力偵察,真兇必定水落石出——命運的分岔口,就在龜井理子俯仰之間。
“沒有。”龜井理子說。
……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半年內沒有養過寵物。”
……
源玉子想大喊不可能,但從小良好的教養還是讓她忍住了震驚與憤怒。她不明白,龜井太太分明養了狗,在案發當天,她還苦苦哀求警方幫忙去找‘丸次郎’……現在為什么要作偽證?
“你總不能指望一個母親控訴她的孩子吧?”伏見鹿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他吃仙貝吃得津津有味。
這一刻,源玉子醍醐灌頂。
她想終于明白了,難怪伏見君一開始會說‘案子查不查都無所謂’、怪不得伏見君一直在摸魚……當初他們吃火鍋時,她曾問伏見君‘難道不能讓龜井太太指認兇手嗎?’,后者回以嗤笑。
從那時起,伏見君就知道會是這么個結局。
——龜井太太把丈夫推下樓,親口認罪,就算九條唯來了,怕是也難以翻案。
源玉子回想起越來越多的細節,比如審訊時,龜井悠諒曾說‘伏見君應該清楚,就算抓住我也沒有意義’;再比如查案時,伏見君、風間前輩和龜井悠諒之間的交流……
推理毫無用武之地,警方和兇手都在明牌較量。
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是時候該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兇案博弈了。’
如果源玉子也有系統,現在就是升級之時。這段時間她的經驗條不斷的upup,直至此刻,終于突破了那道無形的桎梏。
原來,破案是這樣的。
兇案不是推理游戲,兇手會鉆所有能鉆的漏洞,跳出任何既定的規則,不受任何框架束縛……這本身就是一場人與人之間的博弈。
源玉子意識到這個世界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殘酷,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死局。
但她不甘心。
她真的很不甘心。
就算她新年出差調查勞碌奔波,哪怕再苦再累都無所謂,她唯獨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真正的兇手逃脫制裁。
龜井悠諒回過頭,對源玉子微微一笑。
他沒站在被告席上,但已然無罪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