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爺爺為什么不來找我們?”源玉子覺得很扯淡。
“失憶了唄。”
伏見鹿鬼話張口就來:“客觀上,風間千姬殺人未遂,風間拓齋也就算不上幫兇,他又有主動自首的情節,應該能定罪但免予刑事處罰……當然,這只是參考,信還是不信,隨便你。”
這一次,源玉子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要么追究到底,查清真相,坐實風間前輩幫兇的身份,確定爺爺已經死亡的事實;
要么就此放手,難得糊涂,給風間前輩改過自新的機會,懷揣著爺爺還活著的希望;
破滅的真相,溫柔的謊言。
二選一。
換做是以往,源玉子肯定聽不出伏見鹿的潛臺詞,嚷嚷著絕對要查清真相……可經歷了這么多事,她在內耗與自省中,終于明白了妥協與和解的力量。
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與過去和解的;
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向世界妥協的。
源玉子知道,哪一條路才是‘正確’的選擇,但那條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難走。
她緩緩地放下了折疊手機,抬頭看向風間拓齋。兩人四目相對,恍若隔世,她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見風間拓齋時的場景——當時,風間拓齋一眼就認出了她,帶著她調查現場,提出讓她參與兇案實習。
渡邊俊也想起來了,當初老大都忘了九條唯的名字,但卻記得源玉子的臉。
“可能、可能是搞錯了。”
源玉子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九條唯正在指揮現場取證,聞言轉過頭,正準備批評女兒又在耍什么小脾氣,看見源玉子臉上的表情后,她不由地一愣,感覺心臟一陣抽疼。
“媽媽,可能是我們搞錯了。”
源玉子上前兩步,拽了拽九條唯的衣角。后者把女兒摟在懷里,她低著頭,能感受到女兒的身體在顫抖。
“你確定嗎?”九條唯不甘心。
“嗯,回家吧。”源玉子說。
九條唯沉默了許久,輕輕地拍著女兒的背。眾人屏息凝神,神色各異,望著這對相擁的母女。塑料幕布外的雨水模糊的景色,屋檐的雪塊消融,寂寥的初春悄然而至。
“收隊。”九條唯說。
鑒識課員面面相覷,小聲詢問木下翔仁這羊尸怎么辦。后者恨不得踹死這個沒眼力見的家伙,沒好氣的說讓他帶回家自己烤著吃。
一場搜查虎頭蛇尾,就這么匆匆散場了。刑警撤了擋雨布,給風間拓齋解開手銬,紛紛乘坐警車離開。九條唯帶著偷偷抽泣的源玉子回家休息,她在東京有獨棟別墅,住十個女兒都不成問題。
沒人送風間拓齋上車,他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院子里,任由大雨將他淋了個通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