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警視廳舉辦了追悼會。
殉職的警員會被葬在公墓,警方為死者頒發榮譽勛章,向家屬發放了撫恤金,同時承包了職位較高的殉職警員葬禮。
天空灰蒙蒙的,路面上積了大大小小的水洼。參與追悼會的警員都穿著黑白正裝,領口別著白色菊花。接待人員站在公墓柵欄門邊,送上香典;木下翔仁作為代表發言,向諸君致辭。
死者的家屬們大多已經辦過葬禮了,眼下只剩骨灰,準備盛放入納骨堂。源玉子身穿黑色禮服,站在人群中,抬頭望去,骨灰龕位整齊排列。
整場追悼會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肅穆,大家送完花,聚在一起抽煙,聊個三五分鐘,就散場了。
不到一個小時,追悼會就結束了。賓客們三三兩兩離開,路過源玉子時,都會多看她一眼。森木所長勸她回去休息,她執意要留下,森木所長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源玉子一個人站在墓園里,轉頭望向那一排墓碑,感覺自己心里空了一塊。
爺爺甚至不能被好好安葬,受人供奉,尸骨飽受蟲食蟻蛀……她這么做,真的對么?
她又回想起白田教官的教導:如果因為一己私情而罔顧法律,又談何公正?沒有公正,又何來正義?
握劍之人無往不利,卻隨時可能成為磨劍的祭品。
一如眼下。
……
風間拓齋穿著西裝,頭戴寬檐禮帽,站在墓園外,隔著欄桿眺望源玉子的背影。
他右手拿著菊花,左臂袖管空蕩蕩的,在風中搖晃。
“你不去安慰她一下嗎?”風間拓齋回過頭,看向身后。
行道樹旁,伏見鹿坐在輪椅上,他總算想起自己忘了什么,這才趕來參加追悼會。
“我不哄。你自己干的好事,讓我來擦屁股?”伏見鹿斜睨,他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就算她哭死,想不開上吊自殺,那也是你的錯。自己做錯事,哪有讓別人兜底的道理?”
風間拓齋難得沒有反駁,也沒有拿警銜壓伏見鹿。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像是想把胸腔里的積郁呼出,卻于事無補,只能單手摸出煙盒,抽了一支煙,點燃后深吸過肺,這才稍微好受一些。
“嗯,是我的錯。”
風間拓齋點頭:“只要能讓她好受一些,讓我去死都行……千姬死了,總該有人去贖罪。”
“那你就去死好了。”伏見鹿說。
風間拓齋扭頭就走,伏見鹿連忙伸手拽住他,輪椅像小火車一樣跟在他身后:“你神經病啊?我開個玩笑而已!你死了她不就更難過了嗎?你以為她是為了什么才做出這么大的犧牲?”
“我只是她的前輩而已,她沒必要為了我隱瞞真相……”
“放屁!什么前輩不前輩的,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難不成在她心里,前輩的地位比爺爺更重要么?”伏見鹿恨不得伸腳去踹,可惜他腿上打著石膏,左手也吊在肩膀上,根本使不出勁。
“那是為了什么?”風間拓齋停下腳步,紅著眼睛問道。
“因為你還活著。”
伏見鹿頓了頓,說道:“死的人已經死了,無可挽回;活著的人還活著,還有未來……就這么簡單。”
風間拓齋一時語噎,他再次望向源玉子,忽然覺得伏見鹿這么做格外殘忍。
“少在那里裝深沉,跟個八嘎似的,”伏見鹿屁股坐墊下抽出幾張泛黃的草紙,遞了過去:“喏,拿去,把它交給源玉子,能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這什么?”風間拓齋接過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