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突破了六經,自有底氣,莊瑾心弦也沒再繃得過緊,身上有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這種極為細微的變化,被陳蕓感知到,也是放下擔心,近日,似乎心情都輕快了許多。
……
八月十五,這日晚飯后,陳蕓弟弟的陳鴻干過來,邀請去看燈會。
——其實,從兩人婚后,上上月在城外藥田開始,陳鴻干就五日一來,顯然是怕陳蕓受了什么委屈,后來看到姐姐過得好,才漸漸放心,變成旬日一來。
小舅子所請,莊瑾自不好推拒,以及他如今突破六經,不那么心急,這些時日又苦練武技,勞逸結合,還有這些時日陳蕓陪伴他,整日頗為單調枯燥,也是難為她了……種種因素,打算今天歇憩一晚。
本來說是陳蕓一同去,可她想了下又婉拒:“燈會人群熙攘……再說,女子拋頭露面也不好。”
“人多,自有我護著,至于女子身份……”
莊瑾想到話本中的‘女扮男裝’:“蕓娘,你何不化女為男?可以戴我的帽子,穿我的衣裳。”
陳蕓聽了,性格中狡黠活潑的一面被激發,也為這離經叛道的主意有些心動,于是,添掃蛾眉,戴上帽子,微露鬢角,換上衣裳,因為衣服長了一些,在腰間打折,縫好,外間披上馬褂,腳下穿了蝴蝶鞋。
如此打扮好,她效仿男人模樣,拱手大步向前。
莊瑾、陳鴻干看去,對視一眼,齊聲大笑。
這兩人笑得放肆,陳蕓本來還有些羞惱,可等對著銅鏡,照了照此刻模樣,自己也是忍不住笑出來。
——倒也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好,就是和平時樣子有著鮮明反差嘛,顯得就很有喜感。
臨出門,陳蕓又有些退縮,變卦道:“我不去啦,被人認出給夫君添麻煩呢!”
之前就有說過,這個時代相對保守,雖然女子沒有裹腳種種陋習,普通人家婦人出門買菜等也很常見,但稍體面一些人家,或者大家閨秀卻是極少拋頭露面,將此視作不雅。
“蕓娘知道,我不是在意別人閑言碎語的人,又上無公婆長輩,不必在乎這些俗禮,錯過豈不可惜?”
“淑姐,姐夫說的不錯,從前我去燈會,回來講述,淑姐常常為此感到遺憾,如今難得遇到姐夫這般開明的良人,為何不去呢?”
陳蕓聽到這話,想起婚前‘良人之說’,低頭淺笑了下,也不再扭捏,答應了。
真等他們出去,也沒人認出陳蕓是女子,遇到打招呼的,也跟著拱手。
幾人看燈會,就在莊瑾鎮守的福景街,距離街駐地不遠的醋君巷。
這里回廊曲折,有著多處園林亭臺,今夜懸掛著琉璃燈,擺放著花瓶幾案,插花陳設,花色明艷,光影流離,更有寶鼎中暗香浮動,璀璨宛若龍宮夜宴。
有著演戲的,周遭圍了許多人,不時叫好;有吹奏笙簫,歡唱歌鬧的;有煮了茗茶,圍聚清談的。
更多是如莊瑾他們這般看熱鬧的人,密密麻麻,宛若蟻流,也幸好這里屋檐下設了欄桿,以作界限,才不會將那些表演的人都沖撞了。
一番游玩,陳蕓也是第一次來到燈會,眸中光彩熠熠,一直到將近子時,燈會散了,他們才意猶未盡返回。
這時人都要離開,出醋君巷時,陳鴻干與他們夫妻被擁擠人流擠散開。
莊瑾看到擠過來、避無可避的人群,懷抱陳蕓一躍,跳上墻頭,飛檐走壁,此時一輪皎潔圓月在身后為背景,帶起風聲,驚動懸掛的琉璃燈逸散點點火星。
此時此景,倒也有一種別樣的風雅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