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衫書生模樣裝扮的人,正是莊瑾。
若斐家、姚家、司空蕤知道這點,必會大驚失色,他們在從滇南府城到臨濟縣城的沿途據點,都安排了人手盯梢,臨濟縣城的碼頭同樣沒有放過,安排的人手還看過莊瑾畫像……務求把握莊瑾動向……
可如今,在他們想來、還在路上、如今不過剛走了一半路程的莊瑾,今天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這里!
事情會如此,這還要從第一日說起,莊瑾吩咐長隨岳松,營造出自己還在船上的假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暗中離開。
——以他通脈境界,躲過船上的尋常人、凝氣武者,自是不難,謹慎起見,還易了容,換作如今這副裝扮。
隨后,莊瑾轉乘快船,星夜趕路。
沈家安排那條船,因為考慮舒適性,不會太趕,沿途停靠如何,如今的確只走了一半路程,但這快船么,犧牲了舒適性,晝夜不停,不做停靠,速度拉滿,才會有此刻出現在這里。
莊瑾來到縣衙門前,遞過一封書信、一錠銀子:“我是滕知縣的遠房親戚,途徑貴縣,前來……”
門房見莊瑾風采卓然,不是俗流,又出手大方,想來不會是冒充什么,不敢怠慢,當即進去通報。
莊瑾站在門口等待,他所說皆是真話,那書信是真的,親戚關系也是真的。
因為利益勾連的緣故,這次斐、姚兩家大戶都不值得信任,莊瑾不相信斐家,也不相信姚家,盯上了第三方臨濟縣衙。
出發前,莊瑾的第二個人情,想通過傅壽松、邱益之的關系網牽線搭橋,得一信物引薦臨濟縣知縣滕元松,邱益之卻道莊瑾舍近求遠,自己就有更好的渠道。
原來,九公子沈緒清的正妻,其父乃是府衙大司獄,對方與臨濟縣知縣滕元松同姓同族,都沒出五服……從這個角度去看,還真有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
在從邱益之那里得到消息后,莊瑾找去沈緒清那里,沈緒清的正妻因為曾對倪瑩出手,如今又見莊瑾成為通脈供奉,早就想要緩和關系,聽聞來意,當即聯系家中,手書一封,也就是莊瑾之前手中那份書信。
……
不多時后,一個身材胖胖、眼睛狹長、戴著個黑色狐裘帽子的中年男人出來,正是臨濟縣知縣滕文松,熱情迎來:“表弟,好久不見,快快請進!”
‘這胖子占我便宜。’
莊瑾暗道一聲,面上卻是情真意切:“還是表哥先請!”
兩人一番謙讓,最終拉著手腕一同進門,進去后來到一間靜室,叫下人退下,武道直覺感知查驗沒人后,這才開口。
“莊供奉,果真如傳言中一般謹慎,那斐家、姚家,以及藥王幫中人,恐怕萬萬想不到,莊供奉今日就到了我臨濟縣,還來到了我這里!”
“滕知縣,卻也是不如傳言中的泥塑知縣,糊里糊涂,貪財好色……如今這個樣子,許多人見了,恐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兩人這一見面,就彼此確認一點,都不是什么蠢貨。
這一點至關重要。
因為這決定接下來的相處方式,誰主誰從,或者說還是勢均力敵的合作:如今兩人背景相當,一個身后是官府,一個是沈家;實力相當,滕元松通脈一脈境界,莊瑾明面也是如此;最后一點,確認不是蠢貨,都有著心計手腕……
這才有同坐一張桌子、平等對話的資格,也省去了彼此試探來去的精力,以及將對方當作外面那些傻子糊弄的可能。
“我此來查案,后續將作為縣鎮撫使常駐于此,免不了和滕知縣打交道……這次希望借助縣衙情報網,以及部分人手……斐家、姚家兩家大戶,必有一家有著問題,作為回報,清查過后,有問題這家大戶的部分臟產……”
莊瑾慷他人之慨,許諾起來,毫不手軟。
“不夠!”
滕元松聽聞卻是微微搖頭,狹長如老狐貍般的眼睛瞇起:“這臨濟縣城太小,斐家、姚家……勢力卻又太多……我認為,這一縣之地的英雄,唯你、我二人耳!”
“滕知縣好大的胃口!”
莊瑾明白對方的意思:要將斐、姚兩家大戶一并清洗掉,或者說,對中高層清洗,只在明面保留傀儡。
他心中一轉,繼而想到更多:‘這臨濟縣,不過我一時棲身、數年蟄伏之地,若真如此做了,等我將來離開,縣衙恐怕會一方獨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