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姬明歡與尋常小孩不同,他清楚這倆人耍的是什么把戲,于是他所警惕的并非那個一身戾氣、咄咄逼人的軍官,而是眼前這個看似和煦,實則危險的導師。
他明白這個道理,這位導師才是來馴化他的人,而那個軍官就僅僅只是一個扮演壞蛋的家伙。在內心認清了這位穿著德國軍服的軍官只是在為刻薄而刻薄之后,對于姬明歡來說這份刻薄便失去了本應具有的攻擊性。
在軍官怒斥他時,導師常常會在后邊裝模作樣,面露難色。時而微微頷首,推動鼻梁上的眼鏡作出不忍目睹的樣子。
姬明歡自然把這一幕看在眼里。畢竟這是對方想讓他看見的。
他對此嗤之以鼻,但不露聲色。
可笑的是,導師和他見面時并不會直接用言語貶低那個軍官,或是痛斥他的行為,也許是認為這樣做或多或少顯得有些虛假、刻意。
乃至與姬明歡單獨見面時,導師還會為軍官辯解:“他的性子就這樣,我們都不喜歡他的做事方式,大家都覺得他太過粗魯、草率,你不用放在心里。其實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你能盡快明白自己的異能有多危險,并且配合我們的工作,那接下來麻煩會少很多。”
姬明歡那時候只是托著腮部,不經心地點了一下頭,照樣沒放在心上。因為他腦子里很清楚,這些人無論唱紅臉還是唱黑臉,本質上都沒什么區別:只不過是一聲不吭就把小孩往實驗所里關上大半個月的壞人罷了。
總而言之,這一天的白晝又或是夜晚,這座監禁室再度迎來了導師到訪的時間。
這位身披白大褂的瘦高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鋪不遠處的桌子前坐下,扶正鼻梁上的眼鏡,抬眼看向姬明歡。
他說:“抱歉,打擾了你的休息時間。”
“沒事,反正你每次都這樣,下次來了還是老樣子,半聲招呼都不打。”
姬明歡聳了聳肩,口頭揶揄著,一邊下了床。
他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拖著清瘦的身體走近桌邊,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導師的對面。右手托腮,手肘抵在桌面上,漫不經心地說:“喏……不如直說找我有什么事情得了。”
“那我長話短說,我這段時間從你之前待著的孤兒院那里問了些事,”導師說,“他們都說你小時候很喜歡把自己關起來,然后用一卷卷紙巾把自己的身體包住,所以孤兒院的小孩都叫你‘怪胎’,這些事是真的么?”
“啊……有這回事么?反正我是記不太清了。”
姬明歡微微偏著腦袋,一邊回憶一邊喃喃自語。半晌,他抬起頭來,沒好氣地盯著導師,語氣古怪地反問道:“退一萬步……即使你說的是真的,導師,難道你不覺得人在小時候犯犯傻其實很正常么?”
“這倒也是。”導師笑笑,“我聽那些護士還說,你待在孤兒院的時候,很喜歡偷偷溜到電腦室打游戲?”
“這個倒是真的。”
“你最喜歡玩什么類型的游戲?”
“我想想……《艾迪芬奇的記憶》,或者《廢都物語》?”
導師搖頭。
“真可惜,我都沒聽說過。”
“哦哦,那是挺可惜的。”姬明歡耷拉著眼瞼,漫不經心地回應道。他抬起手指輕敲桌面,目光一會兒移向天花板的監控眼,一會兒移向導師的臉龐。然后問:“說起來,既然你們堅持說我有異能,那么我的異能又會是什么東西,真的會有你們說的這么厲害?”
“根據我們的測試,你應該是一名‘現實影響’的異能者,同時這也是我們的評定體系之中最危險的一個類別。”導師頓了一下,“對了,既然你說自己喜歡玩游戲,那你的異能就很有可能會以一種與‘游戲’相關的形式出現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