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澤民沒有接受手下的馬屁。
鹽工們往溶解的粗鹽溶液中投入的是豆漿。
豆漿投入到了粗鹽水中,很快就有雜質變成了豆花漂浮上來。
鹽工立刻將這些結合了雜質的“豆花”撇掉,只見到原本渾濁的鹵水立刻清澈了。
這時候鹽工又將皂角搗碎,混合粟米糠,鹵水沸時投入其中攪和,不一會兒就凝結出了白色的鹽塊沉淀下來。
將這些鹽塊取出,遞到了涂澤民的面前。
涂澤民只見到這鹽塊潔白,又沾了一點送入口中,絲毫沒有粗海鹽的苦澀味道,喃喃道:
“竟然真的成了。”
手下不知道涂澤民這個制鹽之法是蘇澤所授,涂澤民也沒有和他們解釋,而是拿著鹽急匆匆的返回自己的公署。
涂澤民要將新的制鹽方法進獻給皇帝,這樣一來制鹽就不再是問題。
緊接著涂澤民又給蘇澤寫信,寫完后將信塞入【飛鴿傳書】的信籠中,讓胖鴿子飛往京師。
——
六月四日。
在閉幕前的靈濟宮大會上,賢良文學對于蘇澤取消匠灶樂籍的奏疏開始激烈的抨擊。
這些代表地方士大夫的保守勢力,再一次一千多年前鹽鐵會議上的“農本”之說,抨擊蘇澤取消匠灶樂籍,是在動搖國本。
如果取消這些戶籍的限制,讓匠戶、灶戶和樂戶隨意任職,他們必然會攪亂社會風氣。
也有江南的士大夫站出來,講述江南地區農民放棄農耕,進城從事絲綿紡織業,這是擾亂了原本社會秩序。
還有賢良文學在靈濟宮大會上呼吁,要重新恢復西周的井田制度,讓百姓都留在土地上農耕,這樣社會才會回到上古淳樸的社會氛圍中。
聽了一天講的申時行,實在不明白,為什么話題會從取消賤籍歪到了“重農抑商”上去了。
申時行的妻家就是蘇州府的棉紡大戶,他也聽不慣那些打壓工商的論調,可是偏偏又提不出什么反對的話。
沒辦法,重農抑商幾乎是封建時代的千年國策了。
圍繞著這一點,有著無數的理論建設,甚至工商業者卑賤這種帶有職業歧視的理論,都已經發展到十分成熟完備的地步。
比如申時行這樣的官戶,就算是要開辦工坊,一般也會托寄在宗族名下,很少會直接下場辦工坊的。
商人就算是做到了皇商,同樣被當官的看不起。
當然,這種社會氛圍在工商業發達的江南地區早已經松動,就連朱元璋定下的工匠商人不得穿絲綢的禁令,在江南也已經名存實亡。
那些有錢的工坊主,在絲綢的衣服上扣上一根麻繩,就當做自己套了麻衣,官府也不會管。
所以申時行在京師后,并沒有認為這是個問題。
但是這一次的靈濟宮會議上,申時行才意識到,在廣袤的大明土地上,并不都是江南,很多地方依然排斥工商,將從事工商當做賤業。
就在這個時候,王錫爵又前來拜訪。
王錫爵手里拿著一份報紙,遞給申時行說道:“汝默兄,你看看這篇文章。”
申時行打開這份報紙,原來是加印的新《君子報》,文章主題就是支持農本,農業定為“本業“,工商視為“末業“。
又提出工商業敗壞民風道德,讓百姓都想著投機漁利,而不是從事農耕。
這樣會導致國家糧食的短缺,動搖國家根本。
這些論點也是陳詞濫調了,核心論點和六月三日的文章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