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張居正開口說道:“陛下已經下旨,廢灶樂工戶籍禁錮。”
“登萊巡撫涂澤民上書,在登萊用新法制鹽,所耗倍減,產量倍增。”
張居正看向蘇澤,涂澤民本來就是蘇澤推薦的,張居正認為涂澤明的制鹽法肯定和蘇澤脫不開干系。
不過身為閣老,張居正也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他向蘇澤和魏惲問道:
“雖然陛下圣恩廢灶籍,允許灶戶自尋生計,但是鹽法是國家大計,魏惲,你說說看?”
先問魏惲,看來這個魏惲在張居正心中的地位還是可以的,應該屬于“可造之材”那一檔的。
魏惲想了想說道:“師相,學生以為應該先通令各鹽所用新法制鹽,等新法普及后,再宣布廢除灶籍的政策,允許灶戶自擇。”
張居正未置可否,然后看向蘇澤。
蘇澤說道:
“張閣老,陛下的隆恩,當然要第一時間讓灶戶知曉,否則朝廷的信義何在?”
“閣老,下官以為,應該向灶戶說明朝廷的政策,愿意留用的由鹽所返雇,不愿意留用的任其自去。”
又怕張居正猶豫,蘇澤又說道:
“新法制鹽所耗遠少于舊法,而灶戶多是貧苦百姓,不會貿然而去,這一兩年鹽業無虞。”
“等過上幾年,新法已經推廣,各地鹽產必定大增,那時候灶戶要走,鹽政也不會有問題了。”
聽到這里張居正點頭,但是他又問道:
“鹽所的雇錢何所出?難道再發寶鈔?”
張居正不愧是大明財政人,上來就算成本。
蘇澤微微吸了一口氣說道:“下官以為,請榷賣鹽引。”
“榷賣?”
蘇澤說道:
“張閣老,我朝開中法已經名存實亡,兩淮等地的鹽引早已經淤塞超過五十年,甚至有祖父的鹽引孫輩都不能兌付的情況。”
“鹽引淤塞,能得鹽的并非鹽商,得鹽后再層層轉賣,官鹽價格日高。”
其實蘇澤這話已經說得很含蓄了。
實際上的情況是,能用鹽引換到鹽的都是達官顯貴,他們用鹽引取鹽以后自己也不賣,一般交給自己手下的商人或者賣給其他商人。
張居正點頭,鹽引問題到今天已經是頑疾了,大明上下都清楚,只是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蘇澤見到張居正感興趣,趁機說道:“不如朝廷直接榷賣新引,由鹽所公開榷賣,所得利也部分留存于鹽所,充當工本。”
榷鹽倒不是什么新鮮的做法,張居正一下子明白了蘇澤的想法。
但是張居正又問道:
“如此一來,民販所販的鹽到底是官鹽還是私鹽?豈不是私鹽更甚。”
蘇澤說道:
“運司印刷三聯票據,一留作存根,一存分司,一給民販行運。各州縣民販,由州縣給照赴鹽場買鹽,納稅后運鹽出場,分赴指定口岸銷售。”
蘇澤說完,張居正沉默了一下,最后還是說道:“鹽法大計,你上個奏疏到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