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李一元自從離開了通政司,感覺整個人生都海闊天空起來。
刑部尚書毛凱,性格上和首輔李春芳很像,對于刑部的部務很少插手,最近毛尚書也學著李首輔告病在家,李一元就成了事實上的刑部一把手。
而李一元其實也對刑部的事務不太上心,但是刑部運行自有定制,他這個侍郎只需要在大方向上為刑部爭取利益就行了。
而刑部的事務又相對封閉,國朝自太祖訂立《大明律》后,基本上也沒怎么折騰過,所以只要沒有大案要案,刑部的日子還是很清閑的。
李一元每次坐在自己的公堂內,回想起當年在通政司的日子,特別是再也不用面對蘇澤的奏疏,都快要舒服的輕哼起來。
今天李一元按時來到刑部,照例查看了刑部各司的公文,簡單處理了一下就放下筆,剛剛準備翻開《樂府新報》,就聽到手下官員通報,通政副使楊思忠來了。
李一元有些奇怪。
自從自己不讓楊思忠辭官,但是自己又跑了以后,兩人的關系日益冷淡,已經到了基本上不來往的地步。
李一元其實對這老下屬也是有所愧疚的,自己留了一個火坑給楊思忠。
可好不容易能有一個離開通政司的機會,李一元也不可能放棄,而楊思忠業務熟練,是頂替自己的最好人手,所以只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今天楊思忠上門,李一元還以為他是要來修復和自己的關系,于是親自領著官員來到刑部衙門前迎接。
“孝夫兄,今日通政司得閑?讓你駕臨刑部?”
剛說完這句話,李一元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這話怎么聽起來就這么嘲諷呢?
李一元暗暗反省,自從離開了通政司自己為官的謹慎都丟了,他連忙找補說道:
“孝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通政司事關朝廷機要,什么事情需要你這個正印官親自來刑部的,讓手下通傳不就行了。”
李一元雖然往回找補,但是楊思忠的臉色更難看了。
李一元干脆閉上嘴,看樣子楊思忠不是來修復關系的了。
楊思忠不冷不熱的說道:“李侍郎,本官來刑部是為了公務。”
看到楊思忠這幅公事公辦的樣子,李一元心中涌起了不祥預感。
果不其然,楊思忠道:
“圣上有旨!”
李一元連忙讓手下官員請出香案,又將刑部內的各司郎中都喊出來,在刑部公堂前迎接圣旨。
等到楊思忠念完了圣旨,李一元的臉都白了。
什么叫民律?
什么叫讓刑部詳議,拿出法司改制的章程?
李一元的腦袋如同漿糊一樣,楊思忠再也遮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對著李一元和刑部眾官員說道:
“此事皆源于蘇子霖的奏疏,他的奏疏本官就不讀了,請李侍郎和諸位大人自己看吧。”
說完這些,楊思忠留下了蘇澤的奏疏,瀟灑的揚長而去。
李一元聽到蘇澤這個名字,應激的顫抖了一下,他連忙拿起蘇澤的奏疏,當看完了奏疏之后,他兩眼一黑,被身后的官員扶住。
幾名刑部郎中拿過奏疏,看完之后更是面面相覷。
修律?
有上進心的官員,當然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