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皇帝對于戶部的輿論壓力,還是投鼠忌器的。
優柔寡斷,這是隆慶皇帝的缺陷。
蘇澤的很多威望點,都是因為皇帝優柔寡斷才浪費的。
可既然皇帝的優柔寡斷,可以其他大臣利用來反對蘇澤的奏疏,那蘇澤同樣可以利用皇帝的優柔寡斷,來對皇帝施壓,從而減少威望點的消耗。
果不其然,戶部的壓力,就能讓隆慶皇帝投鼠忌器了。
那如果加上張居正呢?
如果這份部議還能得到張居正的支持,那強行通過奏疏需要的威望點是不是要更少?
張居正看向蘇澤說道:
“子霖,你本可以不這么急的。”
蘇澤搖頭說道:
“張閣老,此事無關緩急。”
“?”
蘇澤說道:
“張閣老,您也曾立志革除弊制,歷朝歷代,凡是要變法圖強,必然會走到這一步。”
在場眾人都被蘇澤和張居正的對話給搞懵了,但張居正卻立刻明白了蘇澤的意思。
歷朝歷代的變法,必然會觸碰到皇權!
這是商鞅的魔咒,也是所有變法者的必然命運。
原因也很簡單,想要變法,總要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這就如同吃肉,骨頭上好啃的肉吃完了,那剩下必然就是難啃的骨頭了。
從商鞅變法開始,歷朝歷代的變法,最終都會遭遇到皇權。
正如蘇澤所說的那樣,他的一系列變法措施,都是從最容易的開始。
辦報、開港、通航,這些都是無中生有,很多事情并沒有損害到舊有的利益集團,或者舊有利益集團在朝中的勢力很弱小。
但是隨著蘇澤的一項項奏疏,所涉及到的變法舉措,必然會觸及到皇權。
就拿這次的《請修隆慶會計錄疏》來說,如果不先在朝堂完成賬目的統計,根本沒辦法執行接下來的清田措施。
連皇帝內帑收入都算不清,連整個大明最大的一本賬都算不清,還指望弄清楚州郡的帳?
容易改的東西已經差不多改完了,接下來的所有變法舉措,都將會觸及到整個大明最深層的利益。
皇權是繞不開的東西。
蘇澤這份奏疏,只是要求皇室內帑將賬目交給戶部核算,都不是要求皇帝將內帑交給外廷,就要遭遇這么大的反對。
那如果連這點要求都難以做到,就別想要編寫什么會計錄了。
編不成會計錄,張居正自己的一條鞭法也就是空中樓閣了。
張居正幾乎是瞬間明白了蘇澤的意思,而在明白的這一剎那,他這幾十年為官的基石就動搖了。
是啊,自己立志變法,那就如同蘇澤所說的那樣,早晚要撞上皇權。
那所謂“審時而動”,這個“時”就永遠不會到來。
那所謂的等待,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蘇澤一句話,直接觸動了張居正內心中最敏感的一根弦。
這個“時”到底在哪里?
緊接著蘇澤一句話,如洪鐘大呂一樣撞進了張居正心里。
“張閣老,時不我予啊!”
是啊,是不我予。
隨著年齡增長,身體也逐漸變差,張居正隱約感受到了古人那種被時光追趕的感覺。
自己所等待的那個時機,真的會出現嗎?
等想到這里,張居正起身說道:
“愿意附署的簽下名字,不愿意的就此離去。”
“這份奏疏作為戶部部議送去內閣。”
說完這些,張居正走到照磨所記錄會議官員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筆,在蘇澤的奏疏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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