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時候,趙妗麥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
力道不敢太重,怕被嫌幼稚,不敢太輕,怕被忽略。
見江陽沒有抗拒,她才敢繼續說下去。
大人的欲望叫需求,孩子的需求叫欲望。
那些被否定的煩惱,像靈魂里的倒刺,碰一下就疼,大人們永遠看不見。
總聽爸媽說他們壓力很大,一遍一遍的提壓力這個詞,表達他們的苦衷,可是每次自己一說自己也有壓力,爸媽就說自己矯情。
江陽沒有打斷趙妗麥的絮絮叨叨,耐心的聽著。
一句一句,讓他看見趙妗麥對大人封閉的內心世界,是怎樣的。
自己小時候,有過這些煩惱嗎?
有的。
肯定是有的。
江陽很確定。
問題是,他很努力的想,卻一點也想不起來當時的感覺。
傷口愈合了,不記得疼痛,連傷是怎么來的也忘記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小時候的那些煩惱,變得越來越微不足道,長大后又有了新的煩惱,新的目標。
自己不會再問為什么。
大人的世界,沒有為什么。
趙妗麥的煩惱,江陽明白自己無法解答。
自己可以假裝幼稚的陪趙妗麥玩,骨子里是個三十多歲,逐漸蒼老的靈魂,這一事實無法改變。
在名利場上混過一些年頭,把庸俗圓滑視為成熟。
丟掉了少年心。
小時候那個天真幼稚的自己是什么樣子,江陽自己都想不起來,有什么資格讓趙妗麥理解大人。
說不定自己小時候,正討厭現在的自己。
忽然有些羨慕趙妗麥,她還能憤怒的質問不公平。
前世自己長大后,渾渾噩噩的被世俗磨平棱角,像條狗一樣混日子,配了個豬腦子,干著牛馬一樣的活,早就把小時候那些不公平的感受,忘得一干二凈。
即便現在,同樣想不起小時候的那些感受,成了狼狽不堪的大人。
等趙妗麥絮絮叨叨的說完,看一眼時間11點50。
還10分鐘跨年。
楊超躍等著自己回去呢。
江陽停筆:“這份計劃表怎么樣?”
“我瞅瞅。”正經事聊完,趙妗麥又恢復成東北口音。
趙妗麥接過江陽寫的計劃表看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江陽的字跡。
橫畫平穩,豎畫挺直,撇捺舒展。
書寫流暢,一筆一劃帶有筆鋒,看上去賞心悅目。
字體比老媽的還優美。
這么好看的字,不多寫幾張語文試卷浪費了。
江陽的字好看歸好看,趙妗麥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立刻蹙眉:
“這寫的啥玩意兒啊,一條接一條的,比我媽整的還密,又課外又練字又鍛煉的,你擱這兒糊弄鬼呢,我媽要瞅見這表,非得樂得拍大腿。”
“認真看看,眼睛不用怎么不捐了呢。”
江陽毫不客氣的罵一句,順手拍一下趙妗麥的腦殼。
趙妗麥一激靈。
陽哥罵得還挺有內涵。
以后回學校了,可以這樣罵同學。
她瞧起二郎腿,細看起來,眼睛左右掃動,瞳孔輕微放大,飆了個接地氣的臟話:“臥槽!”
上面清楚的寫著:
[6:30——7:00,起床,洗漱,上廁所
[7:30——7:50,吃早飯
[7:50——7:51,早讀
[7:51——7:52,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