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接著說:“我花錢送你學舞蹈,不是讓你半途而廢的,我當時接到你的電話,知道你不練了,知道我多失望嗎,你對得起我的辛苦嗎。”
把教育投資變成情感債務。
變成對父母報恩的任務。
爸爸的語調忽然變得高亢:“跳個舞都堅持不下去,你以后能做成什么事。”
用單一事件否定整個人生。
把小事災難化,讓孩子陷入失敗者的陰影。
劉浩純目光空洞的聽著爸爸說著這些話。
她只想知道結果。
想知道爸爸當年,到底有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邊,依舊對爸爸抱有期望,渴望爸爸能再次成為自己心里的大英雄:“爸爸,我想知道,你有沒有……”
依舊是問之前的那個問題。
不知怎么的。
這一次還沒問出口,劉浩純忽然啜泣出聲,膝蓋發軟,后背靠著電話亭,蹲坐下去。
后面的話,全變成嗚咽。
很想爸爸回答。
更怕爸爸回答。
聽筒里響起爸爸的聲音:“行了別哭了,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以后進社會怎么辦?”
聽見這句話時,劉浩純能想象到,爸爸在電話另一邊不耐煩揮手的動作。
像驅趕蒼蠅。
總用社會很殘酷當借口,拒絕安慰,更不會表揚。
以為自己長大了。
忽然發現,自己依然是個孩子。
因為此刻的無助,和當年的自己,一模一樣。
聽筒里忽然響起爸爸的聲音:“其實我當年和你老師溝通過。”
劉浩純呼吸短促一瞬,屏住呼吸:“也就是說,你那時候寧愿選擇相信老師,也不相信我?”
“老師怎么可能會騙家長。”
聞言。
劉浩純下唇發顫。
短短幾分鐘的電話,疲憊得眼球里出現血絲:“爸爸,你有沒有發現,從那次以后,我不會再向你求助了,我覺得只有這樣才能保護我自己。”
“為什么不向我求助?你是我女兒,我肯定幫你。”
“因為……求助你我會更痛,這難道是你想教我的嗎?”
家里的教育,反而讓自己學會沉默和偽裝。
因為父母的否定,關閉了溝通的門。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辦呢,和你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我現在只想問一次剛剛的問題,如果再回到那時候,你還會那樣對我嗎?”
“會。”
同樣的問題。
同樣的回答。
接受父親不會改變。
和自己的家庭和解。
不期待,不依賴。
聽筒里響起電話嘟嘟忙音,爸爸掛斷電話了。
意味著江陽和劉浩純的對戲結束,江陽離場。
接下來是劉浩純單獨的表演戲份。
劉浩純眼里流著淚,嘴角泛起笑。
隔壁片場,徐小歐前傾著身子,注視著劉浩純接下來的表演。
剛剛那一段內容,劉浩純演的是失望。
也演出這種中式打壓教育下孩子的真實心聲。
臺詞里,不說恨,字字都是傷。
不提愛,句句都是失望。
最后邊哭邊笑,失望中帶著酸楚。
“徐總,行了吧,不用讓浩純演下去了,夠好了。”黃壘忽然說道。
“不行,還剩下最后一個情緒沒演出來。”
徐小歐看監視器時,視線聚焦在劉浩純眉間。
分析劉浩純的微表情精準度。
太精準了。
跟真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