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選擇。
沒有資格。
顧迎清洗手時無意中朝鏡子里看了一眼,發現鏡子的人有幾分陌生。
明明五官還是那樣的五官,眼中壓抑著不甘像要燒起來,似乎只差一點什么就能沖破屏障。
憑什么?
兒子近在眼前卻碰也不能碰的時候,她也想再問一問憑什么?
憑什么未婚生子,憑什么母子分離,憑什么被牽連,憑什么連退場都成奢侈?
就因為她沒錢沒勢沒背景,誰都可以跟她提要求,誰都可以把她玩弄與鼓掌之中?
料定她是良民,顧念老人,思慮后路,不敢冒險一爭?
可這些人也不想想,她若是偏要爭一爭,斗一斗呢?她也并非零勝算。
顧迎清看著鏡子里那張因無邊暢想而欲望越燒越旺的臉,緊繃著,蠢蠢欲動著。
心里有個聲音說:真是應了許安融那句話,欲壑難填,有了這樣就想要那樣。
從前無人撐腰的時候,小命都不是自己的,還敢這么想嗎?
何況,那叫撐腰嗎?
他翻臉的速度能快過激情冷卻的時間。
心里的聲音振聾發聵,鏡中面孔上的神情陌生可憎,她一把抓起洗手液便朝鏡子上扔去。
咚地一聲,袖珍的一瓶洗手液連玻璃都沒撞碎,反彈落在洗手池里,反讓顧迎清受驚嚇似的倒退了一步。
她愣愣地看著地板,臉上露出茫然又復雜的神情。
微信來電鈴聲把她的魂拽了回來,洗手間門被推開,顧迎清不動聲色地將洗手液歸位。
跟來人點點頭,一邊從包里掏手機,一邊離開洗手間。
爺爺打來的微信語音,顧迎清接通放在耳邊,看見一扇半開的門,往里瞧了眼是有些眼熟的構造,她推門進去。
“爺爺,有事嗎?”顧迎清反手掩上門。
她爺爺在電話那邊說,以前三橋村的一個龍姓老鄰居今天來了養老院,跟老人們聊天,說她兒子在做生意,鼓動老人們把錢定期存放在她兒子那里,開百分之十的利息,寫下憑證,到期后可以拿憑證去將錢和利息一并贖回。
爺爺連銀行的官方理財產品都不信,只存定期,又怎么會聽信這種。
但顧迎清奶奶不一樣,本身沒受過高等教育,人又單純好說話,而且知道那位老鄰居家里從前就是做生意的,都發達了好多年,對老鄰居的話深信不疑,想要拿十萬塊存到老鄰居的兒子那里。
爺爺不愿意,說了她一頓,把奶奶說得眼淚嘩嘩,還固執地要跟他對著干。
顧迎清心神還沒穩定下來,心里又泛起新的擔憂:“那姓龍的一家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她以前的確是知道三橋村里有戶姓龍的人家,就住在大院旁邊,兩老兄弟人脈極廣,逢年過節,紅白喜事,來的車子大院都停不下。
身后門傳來聲響,顧迎清回頭看了一眼,愣住。
程越生看著她,手將門板按回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