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迎清心里源源不斷地生出想要逃避和抗拒的意識。
架不住身體大半重量靠在他身上,使她長時間僵挺的脊背放松下來,確實舒服許多。
她也想把他單純當個人肉靠墊,消除疲憊。
然而隔得近了,他的氣息充斥在她呼吸里,體溫灼熱,心跳強勁,存在感之強,跟他本人一樣強勢得讓人難以忽視。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護士從icu里推出來一名渾身插著管子,意識不清的中年男子,旁邊家屬激動上前簇擁著離開了。
等候區數排椅子上就剩他們倆人。
程越生低聲問:“去吃點東西,回去休息?”
“不用。”她就要坐在這兒。
程越生去問了下醫生具體情況,回來后,商量語氣說:“你在這兒守著也是空坐一晚上,這地方沒法休息。”
顧迎清直接不理他。
程越生站她面前,高大身影籠罩住她,有些頭疼地跟她對峙半分鐘,隨后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起來。
顧迎清用力跟他對抗,冷眼看他:“滾。”
程越生握著她手腕,那瞬間看她的眼神,顯然有些動怒,忍了幾下,“你別為了跟我犟,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不把誰的身體當回事?”顧迎清淺淺笑一下,蒼白臉色讓笑里的疏離更甚,“你不就是擔心我肚子里你的種么?”
她說話很難聽,難聽到她都詫異,這竟然是自己說出來的話?
程越生臉色鐵青,眼神霎時冷透。
她沒有表情,繼續說:“我說錯了?讓我把它生下來,再把我踹了,白得兩個孩子,頂多給比錢當安置費,躺賺。”
程越生被激怒,眉心狠狠擰起,一臉冷酷地指著她,“你愛……”
犯渾的話已經到嘴邊,又及時咽了回去,看著她無情無緒的臉,頓時生出一股敢怒不敢言的挫敗。
“我愛生不生?”顧迎清幫他補全沒說出口的話,對此無動于衷。
程越生否認:“我沒說。”
“但你想說。確實,反正等著給你生孩子的女的多的是。”
程越生被她氣得不輕,既不好發作,又無理反駁。
懶得跟她僵持,不顧她情愿與否,他直接拉上人,帶她出去吃晚飯。
醫院外面便是車水馬龍的主干道,夜里車流擁堵著往前挪動,剎車燈接連亮起匯成長龍,兩側街道商店依次排開,步行數十步就有一家未打烊的面食店。
程越生對吃食環境有要求,但顧迎清又不肯走遠,只得在此隨便對付點。
顧迎清點了碗餛飩,湯面上飄著翠綠蔥花,聞著香,一嘗到肉餡她就想吐,最后忍著惡心一點點把皮吃掉。
程越生點了碗陽春面,做法不對他口味,沒有吃完。
他靠著小店里經年累月已經打油的木椅,身上還是白日里那身襯衫長褲,寬松休閑,即便不是工作日時西裝革履的正式風格,也跟店內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程越生看著對面的女人,小口小口地咬餛飩皮吃。
吃得慢,下咽艱難。
程越生氣消后首度開口:“不好吃?要不去別的地方吃點?有沒有想吃的?”
以前聽謝秋西提過一嘴,他老婆懷孕后口味大變。
“想吐,”顧迎清細聲說,“吃不下。”
她那沒有波瀾表情,單聽前面倆字,程越生會以為她在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