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夜里,她反反復復被夢境困擾。
夢里時而旖旎纏綿,她被人置于熾熱有力的胸膛下,低沉熟悉的嗓音在她耳邊喊“清清”;時而與小孩上演母子相認,相擁而泣的戲碼。
一睜眼又是鏡花水月,人越發混沌,連續缺覺,她有些受不住了。
思及上次在咨詢室的椅子里淺睡了二十來分鐘,卻似沉眠了幾個小時般好睡,醒來還渾身輕松,便又聯系了徐醫生。
上次咨詢過后,顧迎清也大概了解過,心理療法又分不同流派,但她不在乎徐婕是走的什么流派,她只想去睡覺而已。
顧迎清去了咨詢室之后,問徐婕:“我可以不做咨詢,在這兒睡五十分鐘可以嗎?”
徐婕說:“也不是不行,要不然這樣吧,待會兒你一邊睡,一邊回答我一些問題行不行?”
見顧迎清想拒絕,她玩笑說:“程先生已經付過錢了,你要是就這么睡過去,豈不是有些浪費?”
顧迎清笑而不語,陷在沙發里。
窗簾拉下來,不知何處傳來的茉莉精油氣味讓人放松,白噪音讓人仿佛置身寧靜溫暖的被窩。
不消片刻,顧迎清就昏昏欲睡,徐婕過了會兒走近給她搭上毯子,輕聲問半夢半醒的她:“最近有什么在困擾你。”
顧迎清皺了皺眉,語氣惺忪含糊,憑直覺說:“我失眠,做一些夢,總想一些不該想的人……”
“不該想的人是誰?發生了什么,讓你認為這個人不該去想?”
顧迎清身處黑暗,徐婕的聲音仿如天外來音,穿進虛空世界,引導她的思緒。
她說:“我愛的人,做過傷害我的事,我融入不了他的生活,我們不可能……”
“你還愛他嗎?”
顧迎清眼前出現一個人,她能清晰想象出他銳利不羈的眉眼,深刻的五官,他的聲音和擁吻的力道,強健的體魄,抽煙慣用的姿勢,不同情緒下的神情……
都十分具象。
顧迎清許久沒有出聲,靜得讓人以為她睡著,許久她才輕輕“嗯”了一聲。
短短五十分鐘里,顧迎清被人牽著思緒走,重新回憶了一遍她跟那人經歷過的一切,好的壞的,為什么愛他,又為什么恨他,導致她濕著眼睛睡過去。
睡著后倒是無夢,好輕松。
再睜眼是被徐婕推醒,說她睡了半個小時了,再睡下去晚上可能會睡不著。
顧迎清驚醒,看著外面半黑的天,想到之前自己先前竟然毫無意識將心底秘密吐露,即使她當下還算清醒,省略了那些關乎現實道德的細節,比如如何懷孕的,她和趙家,和程越生自建的關系。
她仍然覺得難堪,幾乎落荒而逃。
這一來,就如同潘多拉的盒子被徹底打開,她越想逃避的,越是讓她無法控制地翻來覆去地想,導致她無法排解,只能再次去找徐婕。
見了徐婕,對方笑著問她:“這幾天有什么變化嗎?”
顧迎清往沙發上一躺,嚴重懷疑這是他們心理診所的套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