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融冷冷盯著他不講話。
老頭兒又斥責:“要論私心,你的私心最重,陷在過去走不出來,從來不知道顧全大局。是不是要整個趙家,整個德信都搭給你才甘心嗎?”
“我要的從來不是你們德信,你們趙家,至少不能讓害死南川的嫌疑犯,就這么得到南川的一切!”
趙鴻槐大怒:“什么叫趙南川的一切!這一切、德信和趙家所有的資產,都是我!我趙、鴻、槐!這一輩子,一點點從腥風血雨中掙來的!什么時候變成趙南川一個人的了?”
趙鴻槐近幾年身體越發孱弱,即使不到眼盲心瞎的地步,反應也已經逐漸遲緩,行動慢,講話也慢,周身一股沉穩又溫吞得幾近腐朽的氣息。
但這會兒,那雙渾濁的眼卻迸出蒼勁憤怒的情緒,用老化的聲帶,中氣十足一字一句清晰地把每個字砸到許安融面前。
許安融的各種情緒擠在喉嚨口,眼前這些人的面孔,變得陌生可憎,她視線漸漸模糊,眼眶泛起紅。
“那我兒子呢?”她指著自己的心口,聲音沙啞,痛心疾首,“你以前不是最疼他,總夸他聰明,早早就培養他,你是他爺爺,你就忍心讓他這么沒了……就這么沒了啊!”
許安融皺起五官,那有恨難言的落寞,使她看起來只是一個訴苦無門,被逼無奈的普通婦人。
數句追問,趙鴻槐眼神再度蒙塵,仿佛剛才的氣勢只是回光返照。
他別開眼,“事已至此,天有不測風云,人走了,活著的人日子還要過下去,這么大個家族的產業,總要有人承擔起它的責任。”
許安融漠然冷哼,原本令人嘆惋的紅眼,逐漸變成憤怒的猩紅:“得了吧,星星也可以培養,我暫時還死不了,你們不顧我的感受,偏要扶持那個孽種,我又何必顧忌你們呢?是吧?”
一直沉默觀望的趙縉這會兒終于開口:“南川哥的死,你一直污蔑我就不說了。口口聲聲說我們狼子野心,你的狐貍尾巴不也漏出來了嗎?星星還小,將來是誰把控趙家大小事務還用說嗎?”
他看了眼程越生,若有所思地笑起來,“許總,你也得小心有人利用你報仇心切這一點趁虛而入。如果大伯母信得過我,如果今后我能代為打理趙家和德信,我也保證,該給你和星星的絕不會少你們一分。”
許安融看他兩秒,“呸”了一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的面前盛了酒的高腳香檳杯砸過去。
一時間,玻璃碎裂,酒水四濺。
趙鴻槐被波及,冰冷的液體落在他手背上,他頓時怒從心頭起:“許安融,趙家真輪不到你撒野,你情緒不穩定,心理壓力太大,難以勝任如今的工作,是時候休息一段時間了!”
“各位,吵完沒?”程越生叩響桌子,揚揚眉梢,“吵完就趕緊動手。”
他全程就那么支著頭看著這幾人,時而皺起額頭,時而無聊地揚眉,神情之間透出笑意浮于表面的無情冷峻。
趙柏相看了眼趙縉,恨鐵不成鋼種甚至透著一股厭煩:“越生,你到底為什么做這么絕,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程越生說:“他動了我的人,我咽不下這口氣。”他從褲兜里摸出煙盒,低頭捻出根紙煙,不咸不淡地講,“只有麻煩他按我說的,讓我消了氣,這事才算完。”
趙笙反應極快,陰聲陽氣道:“你不如說說‘你的人’是誰。”
程越生蹙眉將煙放進唇間,瞇縫著眼瞧著對方,理直氣壯說:“顧迎清。”
他環視一圈臉色各異的人,不解般笑笑:“怎么了?你們對她是我的人有什么意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