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一盞夜燈照明,幽幽靜靜。
程婉黎已經洗漱完,身著淡粉色的長袖長褲真絲睡衣,外面套著同款外袍,袖口綴著一圈深一調粉色的羽毛,發間身上是同一種香調的花果淡香。
顧迎清躊躇著開口:“姑媽,昨晚發生的事,您是不是都知道了?抱歉,是我沒照顧好兗兗。”
“你這孩子,我是知道了,”程婉黎見她一副犯錯的樣子,怕她多想,解釋道,“但是我沒有怪過你呀!哪怕是親媽帶孩子也難免有疏忽的時候,更別說你是后媽,而且兗兗既然都叫你媽媽了,說明他打心底里認可你喜歡你。我來之前是有些擔心,但我看他現在活蹦亂跳的,估計沒啥事兒,我們來陪著,過幾天這事就過去了。”
程婉黎說著還反過來安慰她,“你放心,兗兗跟他爸一樣皮實。”
到了這當口,聽程婉黎言辭態度如此寬容,在坦白從寬一事上,她又猶豫起來。
顧迎清問:“您……不想知道昨晚具體發生了什么嗎?”
“我……”程婉黎嘴唇一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想,我當然想知道啊?!可是你老公警告過不讓我問啊!
她心里急得要死,好奇得要死,還不得不端出一副開明豁達的長輩模樣。
程婉黎“嗬嗬”笑了兩下,不做聲,但故意露出一副為難又若有所思的樣子,輕嘆一聲氣,卻沒有下文。
演得不怎么逼真,但身臺形表均已到位,顧迎清怎么也得接人家這茬:“姑媽,怎么了?”
“你這一聲聲姑媽叫得我這心里真的很開心!”程婉黎捂著心口,萬分欣慰,“我當你是一家人才說的……”
她到這里又停住,期待地看著顧迎清,似乎在等待顧迎清鼓勵她說下去。
顧迎清莫名想到小時候過年收紅包的時候,各位叔嬸爺奶爭相要往她手里遞紅包,父母拉著她不讓接,非要推拉兩三個來回,才勉強讓孩子收下,嘴上來一句:還不快說謝謝。
顧迎清現在依然覺得自己的處境像過年時候的“孩子”,只是她已經深諳長輩推辭背后的含義是,并主動迎合然后遞上臺階。
“您有什么就直說吧。”
程婉黎這才如愿開口:“其實姑媽看得出來,你和阿生有些事情瞞著我。”
微波爐適時地發出“叮”地一聲,粉碎了顧迎清僵在臉上的表情。
她不著痕跡地側身,將牛奶取出來遞給程婉黎,沒有打斷她。
程婉黎接過來,往下說:“雖然說你的家庭背景和人生經歷,我前前后后從阿生和秋西那里聽說過,但他們總防著我了解更多,阿生他更是三番五令地提醒我,有事要問他,讓我不要自己瞎打聽。”
“打聽”還算是用得比較溫和的字眼。
程婉黎是什么人?程家的女兒,謹慎排疑是她的天性。
尤其是在程家出事之后,她更加嚴格執行此條例,斷不會出現突然出現一個經歷復雜的人,不做背調就輕易接受她進入自己的家族之中。
程越生的態度只能決定她的表面態度,要憑直覺和相處過程檢驗過對方的品性,程婉黎才會從心底接受。
就像當初程越生非要和沈紓紜攪一塊兒,程婉黎再反對,私下里多次勸說程越生跟她了斷,卻從未真正舞到沈紓紜面前,或是在二人之間作梗。
對于顧迎清,接受是接受,喜愛也是真喜愛,可程婉黎始終受過傳統思想熏陶,免不了想要干預小輩的婚戀人生大事的沖動。